关于“归去”,陶渊明写了很多诗,有为何归去—“羁鸟恋旧林,池鱼思故渊”“少无适俗韵,性本爱丘山。误落尘网中”“田园将芜胡不归?既自以心为形役,奚惆怅而独悲?悟已往之不谏,知来者之可追。实迷途其未远,觉今是而昨非”;
有归去何方—“开荒南野际,守拙归园田。方宅十余亩,草屋八九间”;
有归去如何—“狗吠深巷中,鸡鸣桑树颠。户庭无尘杂,虚室有余闲。久在樊笼里,复得返自然。”“引壶觞以自酌,眄庭柯以怡颜。倚南窗以寄傲,审容膝之易安。园日涉以成趣,门虽设而常关。策扶老以流憩,时矫首而遐观。云无心以出岫,鸟倦飞而知还。景翳翳以将入,抚孤松而盘桓。”“或命巾车,或棹孤舟。既窈窕以寻壑,亦崎岖而经丘。木欣欣以向荣,泉涓涓而始流。”“登东皋以舒啸,临清流而赋诗。聊乘化以归尽,乐夫天命复奚疑!”从这些诗句里,我们认识到一个生动立体的陶渊明。
而关于“归去”,历史的诗海里也有很多诗句。季鹰说:“秋风起兮木叶飞,吴江水兮鲈正肥。三千里兮家未归,恨难禁兮仰天悲。”(《思吴江歌》)于是罢官去职,回到家乡。可他只是留下了一个“莼鲈之思”的典故,他的做法却并不为人称道。你看辛弃疾就说:“休说鲈鱼堪脍,尽西风,季鹰归未”,他并不认同季鹰的任性之举。
陆游说:“独去作、江边渔父。轻舟八尺,低篷三扇,占断苹洲烟雨。”,可他之归去却是心不甘情不愿的,只因“酒徒一一取封侯”,而他独被冷落,无奈之下做了这“渔父”。
还有更多的人,他们或向往归去,或正在归去,为何独陶渊明的归去影响很大,且为人称道呢?我想,这其中可能少不了一个“真”字。首先,他是真厌恶官场,所以决心归去,而不是用归去作为换个职位或更进一步的跳板,与那些“终南隐士”有本质的不同,他们的“归”只是一种“干禄之道”而已。
其次,他做了一个“真”田园之人,他居于“墟里”中,住在“草屋”里,房前屋后不是桃李就是榆柳,完全融入村人里。而不是常见隐士那左梅右菊、前竹后兰的,深怕别人不知这是一个“高人”,他只是“寄居”于此,与此地的人、事、世并无瓜葛。不仅如此,他“有事于西畴”,他“植杖而耘耔”,他“种豆南山下”“晨兴理荒秽,带月荷锄归”,他看着“草盛豆苗稀”“道狭草木长”会祈愿“但使愿无违。”
他归去了,归去做了一个真正的田园之人,爱田园风光,做田园农事,抒田园情思。我想,陶渊明的归去只是一种无力改变世俗,愿洁身自好,忠于自己“质性自然”的一种生活方式的选择。他不是投机取巧,不是沽名钓誉,不是换种方式的汲汲营营,也没有因官场污浊而厌弃人事,把自己过成消极颓丧、郁郁不得志的落魄样子。他忠于自己的选择,做一个田园人;不忘自己读书人身份,做好了一个田园诗人,并为后世开启了“田园诗派”。这怎么能不为人称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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