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前是个写小说的人。”我对白果说。
她瞪了我一眼就拿着书走了。
“诶，你别走啊，有什么问题我教你啊。”她头也没回。
白果是我们班第一名，基本上各科都是，除了语文。
语文的第一名一般都不固定，大多数同学都不承认语文有实力上的差距，不过是觉得运气好一点，作文格式规范一点就能拿高分。我是个例外，对语文格外认真，所以成绩也真的比较好。
白果很少和我说话，上次考试作文失利，这次来问我“语文为什么这么好”的。
“我以前是个写小说的人。”活该被瞪一眼。
我就是想在喜欢的女生面前深沉一下下啊。
白果成绩好，特别安静，有同学问她问题时也非常有耐心，声音听起来也很温柔。长相上不算非常出众，但五官端正眉清目秀，高中生不注重打扮，以后自然会漂亮得多。这样的女生应该会被很多人喜欢吧，我就觉得整个班里的男生都是情敌。
可是她瞪了我一眼怎么办，早知道我就不瞎说了啊，我才十七岁，什么叫“以前是写小说的”啊！
纠结了一节课怎么去再跟她说话，没想到她自己就过来了。
“给你的书，我拿错了。”声音清丽，语气好像还有点怯懦。
“嗯？”
“我来问你语文方面的问题的，没拿书过来，刚才走得急，就拿错了。”
“哦，没事儿，语文不要课本也没事儿的。”
“我拿的是物理书，上一节是物理课，你没看？”她有些惊疑。
“呃……”上一节课我在考虑我写过什么小说的问题。
“给你推荐一本书吧。”没有考虑好怎么回答上课开小差的问题，只好转移话题。
“什么书？”
我掏出《现代汉语辞典》。
在她转身就走之前，我叫住她：“这对提高语文成绩真的很有帮助。”
她狐疑地看了我一眼：“怎么有帮助？”
“学习其他功课累的时候，随便翻，翻到哪一页就看哪一页，时间久了字音字形、文言文和写作水平都积累出来了。”
“真的？”她表示不相信。
“语文本来就是积累的啊，书上的东西不多，老师教的又很少听，看字典最快了。”
“哦，那我试试吧。”她点点头，像发呆一样看了我一眼，回到自己座位上了。
这个眼神很符合许多同学看语文老师的样子，说明我还是起到了教导作用的。
我没想到的是，接下来的语文考试，白果拿了135分，作文56。
她居然来感谢我：“谢谢你啊，没想到还真挺有用的。”
我说：“那是当然的，都是经验之谈。”心里吐槽了一句：我作文才50分，我以前可是写小说的！看字典哪有这么神奇啊！
“你有没有不会的科目，我也帮帮你吧。”
真是个单纯的小姑娘，就算我对学习毫无兴趣，也不可能不答应啊。
“你以前真写过小说？”她眼睛睁得很大，不知道是眼睛本来就大还是真的很想知道。
“当然咯。”说出去的谎，一定要想好更多的谎来圆。
“都写哪一类啊？”
“从世界和平到青梅竹马，从洪荒之地到小桥流水，想到什么写什么。”
“你就不能正经点。”她小声说了一句。“那你写的人物都从哪来？”
“身边的所有人都有可能成为原型啊，比如自己，比如班主任，连你都有可能啊。”说出来我就后悔了，这种话在高中里好像会让气氛敏感起来。
没想到她居然笑出声：“写小说的是不是都这样啊，想象力蛮丰富的。”
“哈？”
“连班主任都写啊，是不是刚好你能发泄一下？”
“呃……是的。”她的关注点不应该在最后一句么？
“哎，你要是写我的话会写什么啊？”果然。
“从前有一株银杏树，它成了仙，结了一个果实，名字叫白果，是很有灵性的一个新生命~”我说出早就编好的答案。
“我妈给我起名字的时候就是这么想的。”她笑。
高三的生活单调乏味，白果很认真地在学习，我在很认真地找一些理科问题去问她。
“有没有想过以后上什么大学？”我问她。
“没有很仔细想过，成绩上去了再挑也不急。”她看着眼前的空气，不知道在想什么。
“有考虑过专业吗？”
“肯定是理工类吧，我也不知道。”
“你这么努力地学习，总该考虑一下以后的路吧。”我不知怎么，竟觉得很惋惜。
“以后自然会有以后的路吧。”她说，“你呢？”
“我其实也没考虑好。”当然，要是能和你继续做同学就好了。这句不能说。
“你适合学文。”
“那是，我以前可是写小说的！”我笑，她也笑。我笑得更开心了。
我和白果之间的记忆很少，她太专心于学习，我对打扰她这件事总有歉意和小心翼翼在里面。
我们最近的对话是在高考之后，那时候我对成绩还算满意，她则是发挥失常。
“你这么努力，一次考试不算什么，以后还有更好的机会嘛。”我不太会安慰人，在她面前又总觉得说什么都不合适。
“没事儿，我还好。”她依然那么安静，那么平和。“我觉得你才是更容易成功的人，那么聪明，也有自己的思想。”
“成功不成功都无所谓吧，我想生活只要开心着就好了。”
“你心态真好，很有内涵。”或许因为我的成绩比她的还要高一点，那一天，她丝毫不吝惜对我的赞扬。
“当然有内涵了，我以前是写小说的嘛！”我似乎在炫耀，怀念起她瞪我的那一眼。
她没有再瞪过来。她说：“真好，你以后也要是写小说的啊，我等着看。”
我转过头看着她，眼睛里一定是发着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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