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角的银行,是填补囊中羞涩的所在,也是清洁工躲风的地方。取了钱,不想出去,等着接关宝放学。不几时,门开,半人高的一只黑狗冲进来,直接奔到我的膝旁。我慌着往后缩身,后面跟着一个六十岁上下的清洁工,憨笑,开口,是家乡口音,解释:不咬人,它不咬人,看见你提袋子,以为是吃的了。
那狗没闻到什么线索,百无聊赖的趴在地上,我认出这只狗了。上周的某个早晨,睡醒早起,依稀忆起梦里某个身份模糊的人被狗咬了,我建议他去打疫苗,他不肯,怕打了假的来。后来收拾整理出门,走半路,这狗就迎面来了。本是错开的两条直线,我斜瞅着它,它也瞅着我。它该不会过来吧!结果,它当真冲过来了!挨到我面前,我的腿登时麻了,提包想自卫,它见我扬包,耷拉下耳朵马上跑掉了,回头看它的狼狈样时,我仍心有余悸。就是这个家伙,现在正乖乖的趴在清洁工脚下再等一个提包的人。
冷风势强,一个残疾人挪进来,腿脚不利索,两只脚都在踮行,又支门放进一个油头老者,西服微皱,敞开,那老者冲到取款机,回头喊:你来取,你来取!残疾人跟在后,说话都是僵直的:你,你……你来吧。然而,提款机提示很久,两个人未领会出所以然。那,应该是残者的唯一一张卡了,没有劳动能力,说话又困难,是政府给的微薄的津贴吧。
僵直抽搐的手输不出密码,即便输出,费的工夫也会吞掉那张卡。他要找一个很信任的,他眼中的好人来帮他。那好人,那老者转身,我才注意到,他系着一条长的夸张的领带,上面印字:神爱世人。
最终,余额查到了,还是后来一位戴红袖章的消防安保帮的忙。余额被敞亮的嗓门喊出来,3300元,几个人都颇满意,众看客也像松了一口气,遂目送那被帮者踏踏实实的把卡揣进衣服里层靠胸口的位置,伴了两个好心人的殷切叮咛,结伴出去。
放学还有十分钟,到隔壁为那大黑狗买了火腿,两次见面都无所得,再见第三次真要发火了吧。
数九天气,骤降的寒温,路上一位老人抱着孙儿在一家灯具店门口,他沉默,孙儿也沉默,两人都被这眼前变化的光源吸引了。孙儿一定不愿呆在屋里,吵着嚷着出门,围脖半圈包住了后脑勺,小脸也被捂的看不到,只瞪一双清洁的眼睛,又被一弯温暖的怀抱围裹着,数九冬寒自然与他无关。
这个世界,这个世界所有的孱弱,除了自己带坚强在绝境求生,还有来自一些熟悉的,陌生的在陪伴中,偶遇里给予的力量。
繁华好景自然不会长存,冷涩艰辛时的关照和柳暗花明时的泫目,这些才是若长似短的生涯里最耐人回味的温度。
窗外寒风飒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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