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孽脸带控场的微笑,“副省先生,您杀人了。”那种笑更像是嘲讽,父亲放下孩子,瘸着的右腿慢慢打弯,然后双腿缓缓跪下,刚刚帅了一把,没一会儿却这么窝囊。
父亲输了,彻底输了,从万孽作出越狱这一决定的时刻开始,他就已经输了。他所有的事迹就要被揭露,就算在这里活下来以后还是会被枪决,谁敢可怜他呢。但他还是跪了下来,放下了往日的威严。
“求求你,我怎么样都无所谓,但你一定要让孩子安全,求求你…”父亲沉沉的把头趴下。泪珠也掉出来,无力的趴在地上。
男孩从来没见过父亲这样窝囊,他不是拿刀刺破过坏人的胸骨吗,现在不是应该站起来接着和坏人挥拳相向吗。
“不要怪我做得太过分,是你做的太绝,我们的竞争,是因为你的不择手段而收场的。”万孽掏出手枪,押上膛。
这才是真正的鱼死网破,就算父亲逃了,也早晚得跟阎王交差。父亲把头低得更深了“求你,杀了我以后,放过那个孩子吧。”硕大的汗珠在父亲的脸上直往下淌,混合着泪水,显得更加的污浊。
“已经放弃最后挣扎了么,那好…”
‘嘭’…玻璃碎裂的声音,尽管在大火中有很多玻璃也会跟着破碎,但这一声,听起来更加的干脆。父亲抬起头来,同时万孽也转过身。男孩正举着沉重得和自己极不相称的消防器,手上的裂口证明了他根本没来得及用消防锤,而是用十几岁稚嫩的小手,击碎了盛消防器的玻璃。
男孩已经被逼得近乎疯狂,眼睛已经不是布满血丝,而是全部通红,红的令人胆战心惊。万孽急忙转移枪口,男孩挥舞消防器,就像死神挥舞着镰刀般投出。
命运不是让他灭亡吗,世界不是要他毁灭吗?那就让他,向全世界宣战!
还没等万孽转过身,消防器就已经擦着他的肩头,向着他那运筹帷幄的脑袋,狠狠地砸去。
‘咚’消防器带着万孽那凹进一半的脸飞行着,万孽的整个身体顺着房门飞进了布满大火的房屋。
这个孩子,怎么可能做出这么酷到爆的事情。
父亲还没来得及站起,呆呆的看着眼前这个孩子,即便是万孽突然飞到自己的头顶,他的聚焦也一直是瞄准着这个孩子。
他彻底后悔了,后悔上了政治这条路,在他眼里,这个孩子的所作所为,比万孽杀死自己还可怕。
院子里好像有很多人在往这里赶,这里的动静未免太大了点,那声闷响,让人会很具体的联想到很多战栗的画面,更像是空洞的骨块发出的声音,看来那个脑袋砸得是挺疼的。
“果然,那家伙是有准备的。”父亲睿智的头脑终于发挥了作用,他一把揽住男孩,拉着他向大火肆虐的屋子里一瘸一拐地跑去。既然后路被全部扯断,那就再踩出一条路。
院子里放哨和接应的人们急忙赶往这里,大家都清楚地听见那声沉闷的巨响,让人听了不禁全身抽搐。那绝对不是万孽说好的枪声信号。
院子里的人赶忙从四面八方聚集到通往屋内的长廊上。谁也没有义气风发地往屋子里冲去,毕竟命是自己爹娘给的,且行且珍惜。谁也不知道里面有没有会带响的东西,就算是别墅,也应该有煤气罐的吧。如果再来个连响,骨灰都能混一块去。
从长廊石板上的一个圆点出发,向着屋内的方向形成了一片弧形的血迹,旁边一支老板用的勃朗宁手枪,给人无限的遐想空间。
此刻,父亲带着自己的孩子,在大火中摸索。既然是万孽,那肯定不会让自己从外面跑出去,真正的鱼死网破是不会给鱼任何一个破洞的。那就赌上去,从房屋的正中间跑出去。管他什么大火,什么爆炸。人生最后的、最精彩的赌注,就是这样。
浓烟滚滚,身体不断地被烫伤,此刻行走在这屋子里只能靠对这座房子的娴熟,滚滚的浓烟努力地想驱逐这一对父子。原本熟悉的房屋,现在对这一对父子来说显得那么的生疏,父亲左手紧紧握住儿子的手,两人闭着双眼,唯一充当眼睛的就是父亲的右手,不断地向前探查,不时地因为探到火苗缩手,但又立刻朝着另一个方向伸出,父亲右手上沾满的血液,已经彻底被火烤印在了上面,而且是一圈圈的向外增厚。但父亲的右手上的感触神经还在努力维持着它的感知。
找不到,找不到,四周除了墙壁就是火苗,男孩一直没有反应,只是不时的回应着父亲的呼唤。
“还好吗”
“嗯”
“能听见吗”
“嗯”
“能坚持吗”
“嗯”。
父亲一遍一遍地确认孩子的情况,声音却越来越颤抖,其实父亲已经哭了,只是眼泪还没流出就被蒸发了。他们只是在一个客厅里转圈,连个门都找不到,这次他真的输了,输得很彻底,输得连裤衩都不剩,就剩骨灰了。
活着,有时是一种奢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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