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籁

    “谁的喉结中藏了一颗未名宝珠，谁就可以拥有天籁之声。这样的声音，能够消散世间的怨念，化解战争，使人们友善和睦。这样的声音，拥有起死回生的力量。只不过，唯有在世间所有的珍贵之水被一人饮遍后，这人才能拥有天籁之声。”                                                                                                                                                                                                                                                                                                                                           

路老婆子说，那真是一段动人的传说：

    雪山之下，浅浅的湖汇集着山上皑皑白雪融成的干净的水——顺着山间青冷的石头堆出的小溪流下。那声音淅沥淅沥，细长的冰被沁凉的水冲击着，在将要沉入湖中的一瞬，那明媚的阳光将它照得像极了远在乞力马扎罗山的宝石。清甜、澄澈的山水使生活在山脚下的人们心性善良，平静和睦。由这水而生的年轻男女们，各个姿色天然。小伙冲姑娘笑时，姑娘的眼眸就像月光一般莹莹发亮，姑娘眉毛就像月牙一般细长而清秀。

    水中蕴含的来自冰雪女神灵魂的力量使这里的男男女女青春永驻，不生不死。他们并不知道平凡人间的生老病死，也从未见过冰雪女神的真容。不死的力量并非一开始便被赋予了这一族人。

这一族人中流传着一个故事：大地炽热，烘烤万物，寸草不生，大火熊熊，刑罚逃出草原、来到山间的狮子儿欢。少女依看到狮子眼中充满对自由的向往，便站在山顶歌唱。声音宛如天籁，引来银河中的冰冻彗星，化做满天雨滴，润湿大地，万物重获生机。山顶温度瞬间下降，依不幸被困于冰封之中。儿欢为了追寻依，毅然守在冰封的依身旁，也化作一尊冰像。流转万年，依和儿欢已埋于雪山之中，无人寻见。山间冰雪吸收了依的灵魂，化做溪水，饮者便长生不老。

可是，灾祸因嫉妒而起。

  川、木、纤贞从小便是伙伴。少年川和木都爱上了声音最动人的美丽少女纤贞。纤贞爱木。

于是，在这个族群中，第一次有人出现了不一样的感情。川对木有了一种叫作嫉妒的感情。在黑暗的夜色中，川杀死了木。木的血液有着岩浆一样的颜色，渗入山石、流入溪水之中。第二日天亮，人们发现溪水滚烫发红。今天后，许多人因为无法喝到水而死去。

唯有高山上的积雪尚可饮用。族人们开始了争抢。为了生存，同族之人展开了相互的、混乱的厮杀。艳红的血液从山上流至山下，漫山散发赤红的热浪。岩石被烤得发红，积雪全都消退了，溪水干涸。族人们备受煎熬。

川也被族人杀死了。临死之前，他眼中的泪水与他的鲜血相遇。川的左手握住纤贞的右手，一股流动的清凉的能量包裹了纤贞。

川想起了那个流传已久的故事，用尽最后一口微弱的气息对纤贞说，天籁之声。

纤贞带着悲伤，在那股能量的保护下，勇敢地朝山外走去。

茫茫沙漠出现在了纤贞的眼前。蓝天与黄沙相接的地方是离她是那么遥远。纤贞往前一步便要走进黄沙的海洋之中。黄昏时分，沙漠的酷热渐渐褪去。风吹动沙丘的声音像极了雪山脚下野兽扯动枯草的声音。纤贞踏入了黄沙的海洋。黄沙碛里客行迷，四望云天直下低。许久后，渐渐地，纤贞的双眼干涩不堪，只能时而勉强睁开看一眼前方。突然，流水的声音传入她的耳朵。一个小男孩在呼喊她。她奋力一下子就睁大了眼睛，踉跄着向前方的小河冲去，一下子便栽倒在河中。纤贞大口地喝着这甘甜的凉水，干涩灼热的嗓子瞬间感受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解脱。小男孩在一旁惊喜地看着纤贞。纤贞在获得了那种解脱的感觉后冲小男孩甜美地笑着。小男孩跑过来，牵起纤贞的手。纤贞随着小男孩来到了他的家里。一个老妇人缓缓地走了出来，和蔼地笑着。这是茅草顶和土砌成的墙搭成的房子，左右两间屋子。一间生火做饭，一间里面放了两张床。老妇人上前来搀着纤贞的手，让纤贞进屋。

用土砌起来的灶台上是一个瓦罐。老妇人点燃细小的枯树枝，生起了火。老妇人煮了面汤，让纤贞喝下。纤贞头一次尝到了谷物的香味，以往从未有过的对肠胃的感觉瞬间传到了脑中。那种食物转化为能量的过程，让纤贞的身体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活力。夜晚，纤贞和老妇人睡在一张床上，小男孩睡在另一张床上。半掩的门外，是一片夜幕。夜幕之上，点缀着闪闪繁星。纤贞想起了故事中的那颗冰冻彗星，幸福地入睡了。

到第二天，纤贞醒来。小男孩去河边打水时，发现河流竟然变得微弱，那潺潺的流水声消失了。小男孩惊慌地跑回茅草房，拉着纤贞到河边。纤贞见到河水已经快要断流，恐惧感瞬间袭来。纤贞意识到，雪山的炽热已经袭来。纤贞想带着老妇人和小男孩一起前行。但老妇人蹒跚的步伐已经决定了她已无法远行。在老妇人和小男孩的注视下，纤贞继续向前走去。老妇人和小男孩坚定、温暖的眼神像是赐给了纤贞不竭的动力。

纤贞看到一片皲裂的土地。男人们赤裸着上身，拼命地向地下挖着，许许多多滴汗水掉在地上。女人们和小孩们在一旁焦急地等待着。突然，天空中飘来浓浓的乌云，继而瓢泼大雨倾斜而下。人们因突如其来的大于而陷入了狂欢。纤贞看到土地的裂缝渐渐收拢。但纤贞并没有停下前行的步伐。纤贞一边张开嘴品尝着这雨水，一边在泥泞中继续前行。

纤贞一路前行，历经人们的悲喜，最终来到了大海边。所有的情感和炽热一样，快速蔓延。

海洋是陆地的终点。纤贞站在海滩上，看着海水快速离自己远去。一切的水都将蒸发殆尽。

纤贞知道，天籁之声是最后的希望了。可是，此时纤贞的嗓子已经嘶哑得无法歌唱。

她身后站着无数的人。在她行走的途中，关于天籁之声的故事早已传遍沿途。

这时，一声婴儿的啼哭从远处传来。而后，一个小女孩捧着一个碗走到纤贞的面前。碗里装着的是婴儿的泪水。纤贞饮下这微微发咸却甜美无比的水。纤贞突然觉得自己的喉结中存在着一颗细小的珠子。这珠子温润的力量让她情不自禁放声歌唱。

那声音带给人们雪山上的溪水一样的沁凉的感觉。瞬时，炽热消去，满天雨珠轻柔而快速地滴落。倒下的生命重新站立，干枯的大地变得嫩绿。

所有的历史在纤贞的脑海中闪现，所有的真相都出现。纤贞的眼神快速地做出各种变化，最终归为平静。

她看见雪山之上依用溪水做的身体穿着冰雪的裙子翩翩起舞，一样的透明的、水做的儿欢活蹦乱跳地和着依的节奏。而后，儿欢载着依向天空冲去。

纤贞淡淡地笑着。

后人们说，在雪山之下，纤贞和木幸福地生活在一起，生老病死。

路老婆子讲到“生老病死”时，脸上泛起了一种莫名的笑容。那笑容，似乎藏着无限的渴望。

“爸爸，你给我讲讲狮子星座和仙女星座的故事吧。”我的儿子和我在庭院中看着天空，儿子对我说。

  “好啊，我讲给你听。那真是一段动人的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