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万川月
昨日无晚自习，得以早返家，夜读莫励锋的《杜甫评传》，读至诗人成都草堂期间的生活和一篇诗作，忽然体悟到了男人对酒的爱好，一下子理解了一向为我深恶痛嫉的我家先生的喝酒行为，不仅哑然失笑。原诗如下：
遭田父泥饮美严中丞 杜甫
步屟随春风，村村自花柳。田翁逼社日，邀我尝春酒。酒酣夸新尹，畜眼未见有。回头指大男，渠是弓弩手。名在飞骑籍，长番岁时久。前日放营农，辛苦救衰朽。差科死则已，誓不举家走。今年大作社，拾遗能住否。叫妇开大瓶，盆中为吾取。感此气扬扬，须知风化首。语多虽杂乱，说尹终在口。朝来偶然出，自卯将及酉。久客惜人情，如何拒邻叟。高声索果栗，欲起时被肘。指挥过无礼，未觉村野丑。月初遮我留，仍嗔问升斗。
这首诗写于杜甫寓居成都草堂期间，既写出了田家的朴直，又写出了诗人和老农的亲密关系。
先说这“遭”和“泥饮”，简直就是不期而遇的被纠缠，缠着对方喝酒，请客人真是盛情！被请人杜甫也实在是难却！
主人把杜甫邀请至门，下面的描写实在精彩。诗人用了“叫妇”而未用“唤妇”，就把老农粗声大气地叫喊老婆的声音呈现在读者眼前。这老头儿，把曾经的“拾遗”先生杜甫——当然，也是当今成都尹严武先生的好朋友——请进家门是一件比较荣光的事！扭头就开始对家里的老太婆发号施令啦，“叫妇开大瓶”“盆中为吾取”，好一个热情豪爽的老头儿！老太婆赶紧拿酒、开酒，一刻也不能怠慢。当然，酒桌也许就是很简朴的一张四条腿的几案，又有什么关系呢。可以想象饮酒间老农极力劝酒（我先生在家请客的景象立刻浮现眼前），推杯换盏不胜热闹。
“朝来偶然出，自卯将至酉。”不知不觉，这场酒，已从早上七点喝到了晚上七点。（我又想到了偶遇节假日，我先生在家请客的相似情景）不管老太婆多么的温顺体贴，这可是一大天的时间呐！酒瓶已经堆满了地，菜也已经上了好几次，诗人心想该走了，“欲起时被肘”，几次起身告别，可是，每次站起身来，都被这热情的老农拽住。同时，这老农一定还“高声索果栗”，“老太婆，快再炒俩菜！”（我又仿佛听到我家先生在对我吆喝！其实他平时并不是这样，估计酒精给了他无穷的能量，他要在外人面前释放。）指手画脚的样子连诗人都觉得“指挥过无礼”，有点过分啦，老头！但诗人毕竟是男人，他是理解这老农的，并且长久客居在外，这种淳朴的邻里情谊是多么值得珍惜的呀。
“月出遮我留，仍嗔问升斗。”不管怎样，月亮已经升起来了，说啥都得走了，客走主家才能安呢。可这热情的老农，仍然拦住不让走。诗人说你看咱俩都喝了这么多啦，带着醉意的老农生气地说“这才喝了几斗，这又算什么！”（这简直就是我先生在家请客客人要走时的表现！我的天，自古男人是不是都如此！）
这首诗实在有趣，使我重温了杜甫当年在成都的一段富有情趣的生活。捧腹之余，突然间也理解了我先生在家请客的无尚热情，以及他和朋友一起在外饮酒而醉的心情。也许，朋友在一起饮酒而醉，不一定是贪杯，也可能实在是盛情难却。
2021年4月2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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