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叶又一次保住了她的头发。她自己也不清楚为什么总是拼命地护着头发,就像护着她的小命一样。大概从小就喜欢童话吧,喜欢白雪公主和灰姑娘的那个梦,她们都是长发飘飘,穿着漂亮的公主裙。在浮叶的心中,那也是她的梦。
浮叶的头发天然卷曲,在别人眼里又是那种看起来有点营养不良的亚麻色。同学们的头发都是黑色瀑布样,因而都嘲笑浮叶的头发。亚麻色的头发让浮叶本来就很白皙的皮肤又显得更白,看起来就像没有血色。浮叶的眼睛也不是和同学一样黑色的,而是褐色的,眼球大大的,中间的瞳孔看起来特别的亮,有点像波斯猫的眼睛,双眼皮非常明显,眼窝有点凹陷,嘴巴的立体感很强,鼻梁高挺,乍一看就像外国女孩。这个模样在同学当中很是稀有,经常有男孩子撩闲,但是浮叶学习成绩特别好,又是班干部,所以一般大敢惹她。
大华子觉得浮叶这长相是不是害了什么病,又甚至怀疑这孩子是不是抱错了。浮叶自己也觉得奇怪,这个家独独她长成这稀奇古怪的模样,别人都很正常。后来想大概这就是母亲大华子不喜欢她、经常把她送走的原因吧。
可是浮叶心里并不在乎,甚至有点欢喜,她喜欢她的亚麻色卷发,也喜欢她的模样,因为童话里的女孩就是这样子的,那些女孩还有蓝眼睛的,更像猫。
她望着镜子里被大华子剪掉有点残缺的那缕头发,眼神里夹着无奈和哀怨。浮叶拿起剪刀认真地修了修,看起来没那么丑了。脖子上的伤口已经不流血了,包上了纱布,一动就很疼。不管怎样,头发总算又一次留了下来,浮叶真不知道自己是该喜还是该忧。她小心地把头发梳好,扎上马尾,把那缕残缺的地方藏到里边,这样别人就看不到了。然后她开始重新写大华子撕掉的数学作业。
浮叶的学习一直非常好,自觉努力,这完全依赖于大华子严厉的管教。只要不完成作业,不管什么原因,都要挨揍。浮叶看见大华子那宽宽、长长、厚厚的铁板尺就会哆嗦,那板尺落在浮叶的小手上,真疼、真狠啊!轻则红肿,重则变成一个带着血筋的开花馒头,轻重则要倚靠大华子当时的心情。
浮叶领教过多次了。
大华子紧闭双唇,愠怒的眼睛死死地瞪着她,手里拎着那把做活的铁板尺,活像一头暴怒的雄狮,立在浮叶的面前,好像一口就能把她吃掉。大华子还没开打,浮叶就已经哆嗦。浮叶觉得在北京时姑姑就已经很严厉了,回来后才领教母亲大华子的厉害,她每天都像一头随时被激怒的狮子,让她畏惧。发怒时,大华子那卷曲的短发会随着暴怒的神情而直立飞扬起来,眼光凶煞,表情威严,有着超强的杀伤力,浮叶看见她,就情不自禁地瑟缩成一团。
“把手伸出来!”狮子咆哮了。
浮叶颤颤危危地把手伸出去,只听那板尺“啪”地一声打在浮叶的手心上,声音清脆,打的更干脆,连打三下,如果有两样作业没完成就连打六下。很多时候,不是浮叶的原因,她便试图解释,可解释是没用的,大华子根本不听也不允许任何理由。
浮叶惊恐的眼睛随着那板尺的上升、下降而张开、紧闭,雪白的小手很快变成一个带着血筋的红肿的发面馒头,一日之后,那馒头逐渐变青、变紫、变黑,有的地方可能溃烂,再过几日,再变黄、变白。
大华子的教育绝对深刻、有力,效果明显。几个女孩子的学习无一例外的优秀,只有浮叶的弟弟傅山除外,大华子从不打傅山,傅山这棵独苗享有着女孩子们绝对没有的无尽特权。
所以傅山的学习很糟,在学校淘气也很出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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