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洲芳文】
“请家堂”我没有亲眼见过,应该是村里有人专门负责,我无从知晓,就说说我说了解的“送家堂”吧。
送家堂其实是一个笼统的说法,大年初一中午,村委人员集合村民在村前路两边的树上挂满一串串鞭炮,总有几个小伙子、大老爷们会自告奋勇加入到点鞭炮的队伍中,几十串鞭炮同时或相继点燃,那阵势响天动地,传遍好几个村子。全村人聚集在一起,送家堂里所有老祖宗回去,叫送家堂。
而大年三十晚上,每家每户端着上供的食物送到家堂里老祖宗的灵位前,也叫送家堂。
往家堂里送菜,虽然没有初一集体送家堂这么壮观,但是父母们那严肃的气氛绝对让孩子们感到神圣不已。
记得那时,每到年三十的傍晚时分,父亲就会把盛着炸好年货的筢篮(用藤条编的大型没有把的篮子)搬到堂屋里,把炸好的鸡肉、丸子,以及另外一样菜装满三个提前准备好的一样的碗里。
这里特意说明一下鸡肉的摆法,家堂里上供的鸡肉需要整只鸡,那一只碗肯定盛不下,怎么办呢?鸡头、鸡爪子、鸡翅膀肯定得是全的。而且得摆出样子来,让鸡头的嘴巴向外,立在碗一边的中央,不能太靠上,旁边没有鸡肉依靠立不住,太靠下鸡头被鸡肉掩埋太多又不明显,所以得摆的高低合适才行。鸡头两边一边一个爪子和翅膀,使之看起来像是整只鸡蹲在碗里一样。
这是个技术活,父亲每年都要亲自来完成。一是他不放心别人,这个别人其实就单指母亲,因为这件事小孩子是连近前都不让的。向碗里拾菜的时候,父亲从不说话,即使母亲或者我们问话,父亲也不回答,直到完成这件庄严的工作。后来我猜想应该是怕一不小心吐沫星子溅到碗里吧,那就是对祖宗的大不敬了。
三碗菜拾好,摆到传盘上(传盘,是一种木制的托盘),一边放一个花馒头或者普通的馒头五个。这五个馒头的摆放也是就讲究的,选取五个形状模样好看的馒头,先把三个放在下面垫好烧纸的传盘一头,使其呈花瓣状相互靠拢,上面两个相对,由下面三个托住,这样馒头就摆好了。再放上筷子三双、松香三炷、盛满酒的酒盅三个,烧纸一刀。或者有些人家会再加一盘水果或者点心之类,送到家堂屋里的贡品大致就齐了。
父亲去家堂送菜的时候,如果我们跟在后面,也会默不作声,不知道是因为受到那种气氛的感染,还是被父亲的严肃所震慑,总感觉连大气都不敢喘。所以,我们就算要去家堂,也会特意跟父亲送菜的时间错开。
家堂屋里除了各家晚辈们给自己的先祖们上的香之外,还有专人焚香烧纸,一夜不断。那特有的浓浓的松香味弥漫在空气中,成了过年时最独特的标志性味道。
牌位上供着的大部分老祖宗,对我们来说都是陌生的。时常听见来来回回的叔叔大爷们怀着尊敬的语气低声问哪位祖宗是谁家的老人,大约什么时候过世的等等。但是没有一个人在家堂里指指点点,因为那也是对祖宗们的大不敬。
有时候会觉得,这不就是封建迷信吗?愚昧得有点可笑!可到了过年的时候,还是被那种隆重的过年气氛所感染。
就在我已经这么多年不见,几乎都快要忘掉的时候,听弟弟说村里今年不请家堂了,心中却好似有那么一点留恋。
可能是年龄大了的原因,现在竟越来越怀念以前过节的一些老传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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