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端午

如今的端午，除了满大街的粽子还算有滋有味儿，别的好象就没什么新鲜的内容了。更何况，银座里各种风味的的粽子四季不断，越发让人感觉不到这个传统节日应有的气氛了。因此，常常会怀念故乡，怀念藏在我遥远记忆中的那个端午。

鸡叫头遍。睡意正浓的我被母亲摇醒，才知道那天是端午节（在我们那儿也叫五月节）。堂姐邀了邻家三姐妹去河边梳洗，路过我家时，站在大门外喊我起来跟着去。小我两岁的弟弟，睡得毛毛愣愣地哭咧着也要去，没办法，只好让他跟在大大小小的一群女孩子后面，一块儿去河边“梳洗”。

天蒙蒙亮，晨雾犹如薄纱笼罩着村庄。劳累的大人们多半还在梦乡，村庄显得静谧安详。很少这么早出门，感觉是那么的新鲜！迈着轻快的脚步，很快来到了河边。

古老的河边，水雾升腾着，似轻纱缓缓流动。岸边有葱茏的水草，草叶尖儿缀着露珠儿。几棵野柳以其原始自然的姿态婀娜于岸边，柳枝低垂。清凉的河水静静地流淌着，河间散落着几块大石，延伸到对岸，那，是桥。

我们的喧闹，惊扰了这里黎明前的宁静。青草地一下子苏醒了，草叶尖儿上的露珠滚落下来，打湿了翅膀的蜻蜓试图起飞，弟弟蹑手蹑脚地慢慢靠近……我和堂姐她们大我几岁的女孩子一起，把带来的铜盆放在草地上，有的蹲在岸边，有的拿着香胰子跑到河间的大石头上，掬着清凉的河水洗脸、洗眼睛。大人们说，端午那天的河水格外的洁净，洗了以后眼睛会变得更加明亮。

天边泛起鱼肚白时，河水也映得发亮了。女孩子们有的用木梳蘸着河水梳理长发，有的举着鸭蛋圆儿的镜子搽着雪花膏儿。堂姐帮我扎好了辫子，又招呼弟弟也用河水洗洗脸。大家梳洗完毕后，有的用铜盆盛上清水，准备端回去给父母用，有的跑到稍远一些的河岸边，采了一些清香的艾蒿和蒲草分发给大家。

离开时，太阳还未露头。天边的朝霞映红了河面，闪着点点金光。远处的堤坝上，似有人影儿晃动，偶尔传来一两声老黄牛“哞哞”的叫声。

回到家，大人们早已煮好了鸡蛋、鸭蛋或鹅蛋，连同清香甜腻的粽子一起，等着我们回来吃。我们采回的新鲜的艾蒿和蒲草，被他们插在大门和屋檐上，据说可以用来驱蚊虫避邪秽。微风穿过厅堂，满室草香。金色的阳光洒在小院儿里，照耀着那个铜盆和铜盆里清亮的河水，折射出粼粼的光，映得整个小院儿明晃晃，亮堂堂……

时光如那故乡的河水，静静流淌，一去不回。很多年没有那般性情地过个端午节了。于是，常常会怀念故乡，怀念藏在我遥远记忆中的那年端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