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以后我还清晰的记得2005年在黄小波家那个没有电的夏夜。我和林野、林燕已经在小波家待了几天,为的是等鸭子、小菜和七喜的团聚。
那天异常的热闹,整个下午我们都在水坝上度过,男生们支起了一口大锅,并抓来了上好的几条草鱼。二姐和七喜做起了主厨,在那里忙活着烧鱼。我们四个泡在水里游泳。林燕和小菜在岸上跟我们说笑。
等吃完了鱼,暮色四合,就收拾着回到家里。看着厨房点着煤油灯。小波妈妈出来跟我们说,今天晚上要抹黑了,停电,早点洗漱睡觉吧。
房间在西边,是一个大房间,中间大衣柜一分为二。小波的房间在外面,他姐姐的房间穿过衣柜在里面。里面有两张床,外面一张。怕外面四个挤不下,又搬进来一张竹床。
我们就这样挤着躺下来了。虽然隔着一个衣柜,但是没有门,里间女生的谈笑也在耳边。对于很早就寄宿的我们来说,集体宿舍的生活已经十分熟悉,可是这样跟女生这么近距离的在一起睡还是第一次。
我们轮流讲着奇闻异事,猜着谜语。甚至是真心话大冒险。
几年之后我在南城再次遇到七喜,去她家住过一晚。她再次提及那天晚上我讲的那个桃源第一情痴的故事。她问我是不是真的采访过他,是不是跟他一起喝过酒。
这个情痴就是我们桃源的守村人,彭长生。那天我们在坝上吃着鱼,正是兴致最高的时候,彭长生光着身体跑到我们身边坐下。七喜吓的尖叫起来。我们不得不分了他一条,让他赶紧离开。
晚上的时候我就说我曾经采访过他,知道他的前世今生。
“在有生之年遇见你,竟花光所有运气”,彭长生曾以为与李春花的爱情能像他家茅坑里的石头那样坚不可摧;能像他自己那过长的包皮一样绵长坚韧至死相伴。
“在一次劳模会上我就爱上了他呀”。他们相识于多年前桃源村委会组织的一场劳动模范表彰大会。彭长生因为在掏粪组组长这个工作岗位上表现优异成绩突出,再加上有一次掏粪,无意中掏出清朝时期和珅使用过的青花瓷夜壶,并毫无私心地送给了村长夫人,当洗脸盆用而破例成为最年轻的劳模!
台下端坐于鸭婆凳子上的李春花看着意气风发的彭长生走上台领奖,情窦初开的李春花不由春心萌动,羞涩地走上台为他挂上了大红花。后来的故事自然就是他们按剧情发展的需要很理所当然很老套庸俗地恋爱了!
QQ的聊天记录里留下了他们关于爱的只字片语,广场到桃源村这条公交线路上留下了他们幸福的点点滴滴,整个桃源村的田间地头、牛栏猪圈、茅棚瓦屋里都留下了他们作案的足迹和温馨的回忆.........当然,博爱医院也留下了对他们不理智的惩罚。
长生窃以为会就这样一直幸福下去的。
直到有一天,春花告诉长生,在她表哥的介绍下,她将前往东莞的一家大型五星级洗浴中心进行培训。
那天的街道清冷寂寥,长身目送大巴载着他女友的梦想头也没回地驶出了自己的生活,驶向南方。“一入青楼深似海,从此长生是路人”,长生感到一种撕心裂肺的疼痛,这种痛,像一枚钢钉,扎入大脑,深入心脏.......就在这一刹,长生的天塌了下来!长生的大脑,也开始短路了起来。
“从那一刻起我竟严重痴呆” 长生怎么也未曾料到,爱情尚未成功,人却已经疯了。
他默默地转身,走进了村头那家包子铺。对着老板歇斯底里地吼了一句:来十斤包子八个口杯!长生用这种最简单粗暴而又直接的方式与这个冰冷残酷的世界决裂!
这一天长生像个死去了的肉身,过了奈何桥,灵魂被领到望乡台看恋人最后一眼,然后服下孟婆汤,忘记前世今生。从此人世间的种种恩恩怨怨再与他无牵连瓜葛。
入精神病行列之后的长生自然也就中断了在群英文武学校的学业,终日如一具行尸走肉般晃荡在袁州县任何一个你能够想象到的角落。农贸商场、地摊门市、胡同弄堂、厕所茅房、黄村彭岗、魏寨袁屯随处都可见他那孤寂的身影。
当然最能吸引他的地方还是家家乐、一小,一中校门口以及广场。因为在潜意识里他仍会幻想在这些人口稠密,经常有女孩出现的地方寻觅到李春花那熟悉而又蹁跹的身姿。
“只是因为在人群中多看了你一眼,便不幸成为了你骚扰的重点”。精神病一旦发作,长生便会把所有身边没有男生的女孩错当成李春花,然后不顾一切地上前骚扰,纠缠。令人唏嘘。
“要,要,切克脑,蹦次蹦次,是谁在唱歌蹦次蹦次温暖了寂寞。YOYO。白云悠悠、、、”如果你在家家乐门口或广场等地方看到长生伴随着凤凰传奇优美的歌声翩翩舞蹈,请不要吝惜你的掌声,更不要用异样的眼光打量。因为这不是畸形的即兴表演,而是一个受伤的男人来自灵魂深处的呐喊,是用生命看透爱情看透你的最高表达形式。
彭长生生于这个无情而苍白的时代,他为爱而生,同时又毁于爱情,人性的残缺和世俗的无奈在他身上被无限放大。所以长生的一身注定是传奇的一生,疯癫的一生,他是这个残酷社会的缩影,是浩瀚屌丝中最悲惨的范本。作为桃源村有史以来第一个为爱痴狂的奇男子,彭长生这个名字必将被历史铭记,被后人反复提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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