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安德烈》其实是著名作家龙应台和她的儿子安德烈三年间书信往来的结集,这本书收录了其中的36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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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年龄相差近30岁,一个接受的是中国传统文化,一个在西方长大,对于国家对于民族的不同认知、理性和感性的碰撞、不同生活背景下的两个人各自不同的两种价值观相互碰撞、磨合,超越了母子之间的辈分关系,从而在两代人之间常存在的“代沟”之上架起了一架沟通的桥梁。
我相信除了读者收获匪浅之外,在这样日复一日的书信往来中,龙应台和安德烈之间的关系也应该是达到他们此生最亲近的时候。对于龙应台而言,失去了小男孩安安,但是重新去认识一个十八岁的安德烈却还来得及。那么对于安德烈而言,或许这也是他心灵上离母亲最近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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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关于我们之间的沟通
“我想和他说话,但是已开口,发现,即使他愿意,我也不知说什么好,因为,十八岁的儿子,已经是一个我不认识的人。他在想什么?他怎么看事情?他在乎什么,不在乎什么?他喜欢什么讨厌什么,他为什么这样做那样做,什么使他尴尬什么使他狂热,我的价值观和他的价值观距离有多远......我一无所知。”——《认识一个十八岁的人》
十八岁的大男孩,曾经也是个牙牙学语黏着母亲的小顽童,然而时间哗然带着他往前走,转眼就走到了十八岁,社会和生活带给了他磨练和阅历,学校和师长给了他看世界的眼睛,母亲霍然发现,儿子已经有了自己的精神世界。他看到的世界会和母亲的一样吗?他心里纠结不安的事情都和谁说呢?我想看着一个孩子长大,而长大总意味着别离,这应该是最为不舍吧。
“我知道他爱我,但是,爱,不等于喜欢,爱,不等于认识。爱,其实是很多不喜欢、不认识、不沟通的借口。因为有爱,所以正常的沟通仿佛可以不必了。”——《认识一个十八岁的人》
“那做儿女的,往往自己是三四十岁的人了,跟父母无法沟通;虽然心中有爱,但是爱,冻结在经年累月的沉默里,好像藏着一个疼痛的伤口,没有纱布可绑。”——《认识一个十八岁的人》
心中对父母的爱说不出口,久而久之成了习惯,那个没有纱布可以捆绑的疼痛伤口也渐渐磨沙成茧。想要打破局面,越惶惶不安于不断尝试中,最后也很有可能就此止步了。从这个方面来说,我非常羡慕龙应台和安德烈之间能有坦然通信的机会,如果可以,我也愿意告诉你我生活的点滴和欢喜。
02关于国家和民族
“我认同我的同代人,和国籍无关。”——《逃避国家》
“逃避国家”这样的字眼让我感到触目惊心,背负着怎样的标签的人才会时刻想着逃避国家和民族?
“来美国两年了。这里的人,绝大多数分不清中国大陆人、香港人、台湾人的区别。但是正因为离开了香港,我更清楚地感觉到自己是香港人的这种身份。一九九七之前,我应该是英国人,但我不觉得自己是英国人;九七之后,我应该是中国人,但我不觉得自己是中国人。最有意思也是最令人迷惑的是,现在的香港人对香港的认同可能是有史以来最强烈的,但我们却是个没有“国”的概念的人。
有没有“国”是一件事,你对政策有没有决定权是另一件事。香港人没把这两件事并起来谈,因为,不敢谈。要谈下去,就变成谈“独立”了。”——读者来信
龙应台本身也曾被称为台独分子,在接触她的作品之前,很惭愧我也曾人云亦云以为她真的是个台独分子。然而看完了这本书,看到她在描述自己的童年、少年追梦的过程中袒露心迹,体会的更多的却是她对于台湾当局的失望与无奈,置于是不是台独,我想这也不是我能置喙的,不过,我相信她不是。
03关于人生
“人生,其实像一条从宽阔的平原走进森林的路。在平原上同伴可以结伙而行,欢乐地前推后挤、相濡以沫;一旦进入森林,草丛和荆棘挡路,情形就变了,各人专心走各人的路,寻找各人的方向。那推推挤挤同唱同乐的群体情感,那无忧无虑无猜忌的同济深情,在人的一生中也只有少年拥有。你将被家庭羁绊,被责任捆绑,被自己的野心套牢,被人生的复杂和矛盾压抑,你往丛林深处走去,愈走愈深,不复再有阳光似的伙伴。到了熟透的年龄,即使在群众的怀抱中,你都可能觉得寂寞无比。”——《对玫瑰花的反抗》
我曾有过困惑,为什么总是很难能有和自己同行的人?后来有人跟我说了类似这样的话,你尽管往前走,总能遇见能够并肩一起走的人。于是虽然不解,也觉得孤单,可是仍然继续。我知道最初的热闹最后都会离散,我知道最后可能只剩我一个人,可是就算只剩我一个人,这条路还是要继续好好走下去的。
04关于告别
“我不知道该不该和你说这些,更不知十九岁的你会怎么看待我说的话,但是我想念你,孩子,在这个台北的清晨三点,我的窗外一片含情脉脉的灯光,在寒夜里细微地闪烁。然而母亲想念成长的孩子,总是单向的;充满青春活力的孩子奔向他人生的愿景,眼睛热切望着前方,母亲只能在后头张望他越来越小的背影,揣摩,那地平线有多远,有多长,怎么一下子,就看不见了。”——《向左走,向右走》
“我马上要去香港了,那是一个多么不一样的世界。我发愁的是,我怎么跟我的克伦堡朋友们说再见?你怎么跟十年来都是你生活核心的好友说再见,而心里又知道,人生岔路多,这种再见很可能是永远的?甚至那些你没有深交,但是很喜欢的人,你还没有机会去告诉他们你对他们的好感,以后,他们将从你的人生完全地消失。
我感觉一种遗憾,和忧愁。你或许会说,安德烈,人生就是这样,一条线往前走,没什么好遗憾的。我知道,但是,我还是觉得很遗憾,不舍。
所以我坐在阳台上,细细回想我们共有的美好时光,把回忆拥在心里,是得往前走,但是知道我从哪里来。”——《藏在心中的小镇》
“你不用道歉,我明白我不是你最重要的一部分。那个阶段,早就过去了。父母亲,对于一个二十岁的人而言,恐怕就像一栋旧房子:你住在它里面,它为你遮风挡雨,给你温暖和安全,但是房子就是房子,你不会和房子去说话,去沟通,去体贴它、讨好它。搬家具时碰破了一个墙角,你也不会去说“对不起”。父母啊,只是你完全视若无睹的住惯了的旧房子吧。
我猜想要等到足足二十年以后,你才会回过头来,开始注视这没有声音的老屋,发现它已残败衰弱,逐渐逐渐地走向人生的“无”、宇宙的“灭”;那时候,你才会回过头来深深注视。”——《你是哪国人?》
“在那个电光火石的那一刻里,我就已经知道:和你的缘分,在这一生中,将是一次又一次地看着你离开,对着你的背影默默挥手。以后,这样的镜头不断重复:你上中学,看着你冲进队伍,不再羞怯;你到美国游学,在机场看着你的背影在人群中穿插,等着你回头一瞥,你却头也不回地昂然进了关口,真的消失在茫茫人海中。
毕业,就是离开。是的,你正在离开你的朋友们,你正在离开小镇,离开你长大的房子和池塘,你同时也正在离开你的父母,而且,也是某一种永远的离开。”——《你是哪国人?》
这是整本书让我感到最难过的部分,我在离家很远的地方,一年大概回两次家。奶奶年迈,前阵子妹妹打电话回家,奶奶悄悄问她“你姐姐是不是准备要结婚了呀?”妹妹笑说奶奶好八卦,谁料她突然接着说:“怎么还没看够她就要嫁人了~~~”
我想长久地陪在你们身边,可是人生的路啊,总是要说了你好啊,然后就要说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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