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小云（白云乡黄叶村）

四川凉山扑火英雄牺牲后，联友纷纷写挽联表示悼念。31名（最新数字）烈士中，江西籍有3名，赣州有2名。为了写出能够切合和匹配英烈的挽联，这几天我一直在关注新闻并构思创作，最终完成4副。

一

挽凉山扑火烈士群体

招魂蜀道难，听鹃鸟声悲，当此惊闻焚凤鸟；

下泪神州恸，追绵山事远，于今忍说重凉山。

悼念凉山扑火烈士，源自网络

扑火烈士牺牲，地在四川，时在清明。蜀道，切地点。蜀道难，是有关四川之地之人的挽联中的常见语。鹃鸟、既切时间又切地点。绵山，既切事件又切时间。介子推正是被火焚死，由此诞生寒食和清明两个节日。正是追远慎终的清明时节，扑火英雄却一去不回，倍增悲壮。“于今忍说重凉山”，着一“重”字，点赞烈士生命和精神之重，为全联增加分量。凤鸟之喻，借用凤凰涅槃的传说。对仗上，“鹃鸟”“凤鸟”“绵山”“凉山”是工巧之处。

二

挽江西宜春籍凉山扑火烈士周鹏

是雄姿英气人豪，巨火建殊勋，公瑾当年竟殇命；

正寒食清明时节，灵旗归毅魄，春城无处不飞花。

周鹏烈士遗像，源自网络

此联是4副挽联中最后完成定稿的。为烈士个人写挽联，既要写出共性，更要写出个性。如何切合周鹏这位烈士的个性？原稿上联为“振八裔以摧九天，不济事功，留取馀风激万世”，以英雄名字作文章，化用李白《临终歌》“大鹏飞兮振八裔”等诗意。但下联我不满意，于是干脆推倒重来。思路改为从姓氏上作文章，拉来周姓先贤周瑜周公瑾，找到两人的两点相同之处。第一，两人都是英年早逝。周瑜三十六岁，周鹏二十二岁。第二，两人一生的光辉和功绩都与大火有关。周瑜因火烧赤壁而名垂青史，周鹏是森林消防战士，工作就是与火打交道，牺牲也是因为扑火。在上联中，我运用拉人作衬的手法，写周鹏的职业和贡献。下联写烈士魂归故里。正寒食清明时节，写时间。灵旗归毅魄，化用夏完淳《别云间》“毅魄归来日，灵旗空际看”诗意。春城无处不飞花，集自唐人韩翃《寒食》名句，既照应前文“寒食”，又切合周鹏籍贯宜春。原诗“飞花”是指柳花，这里根据情境可以理解为泪花等。周鹏与周瑜的相似性，宜春与寒食的关联性，是此联的两个亮点。

周鹏魂归故里，源自网络

三

挽江西赣州籍凉山扑火烈士丁振军

飞鸿报七月拟归，噩耗忽传，门闾朝暮眼空望；

化鹤去千年重返，灵舆所到，城郭人民泪若倾。

丁振军烈士遗像，源自网络

从新闻中了解到一个细节，丁振军原先在微信里告知家人七月回家探亲。此联上联首分句即言此事。门闾朝暮，用倚门倚闾的典故。《战国策·齐策六》云：“王孙贾年十五，事闵王。王出走，失王之处。其母曰：‘女朝出而晚来，则吾倚门而望；女暮出而不还，则吾倚闾而望。’”后以倚门、倚闾或倚门倚闾谓父母望子归来之心殷切。下联用辽东化鹤典故。《搜神记》云：“辽东城门有华表柱，忽有一白鹤集柱头，时有少年，举弓欲射之，鹤乃飞，徘徊空中而言曰：‘有鸟有鸟丁令威，去家千岁今来归。城郭如故人民非，何不学仙冢垒垒。’遂高上冲天。”化鹤，原意是指成仙，后用来代称死亡。用此典故，也有另外一层含义，即切合烈士丁姓。前人挽丁姓死者联多用此典，如清人乔用迁、罗绕典挽丁鹭汀父联分别有“忽报令威羽化，更伤心来鹤楼头”“空望千年华表，化鹤归来”之语句。

丁振军烈士魂归故里，源自网络

对仗方面，“飞鸿”对“化鹤”，“门闾”对“城郭”，都很工巧。若说不足，在“眼”对“泪”虽并非合掌，但词义稍显粘滞，未能拉开。

四

挽江西赣州籍凉山扑火烈士古剑辉

提携玉龙为君死，

化作啼鹃带血归。

古剑辉烈士遗像，源自网络

此联为集句联。也是从烈士名字中得到灵感。直接嵌名为挽联忌讳，但可以通过其他方式切人。由剑我联想到李贺《雁门太守行》的名句“提携玉龙为君死”，这里的玉龙就是指剑。我想给自己增加难度，写一副集句联。集句联难在要将本来毫不相关的短语、句子凑合在一起，集中表达一个主题，且符合对联的规则。要对好下句，关键在找到一个与玉龙相对的动物。因为构思创作前面几副挽联时就考虑过相对的几个动物名词，我脑海中马上蹦出杜鹃的意象。由于对我们江西先贤文天祥的名诗非常熟悉，我马上想到《金陵驿·其一》“从今别却江南日，化作啼鹃带血归”。化作啼鹃带血归，既切牺牲地四川，又切晚春时令，正是可以与“提携玉龙为君死”相配对的绝妙成句。

古剑辉烈士魂归故里，源自网络

总体上看，集句天造地设，毫无斧凿痕迹。内容方面，上联写为国献身，下联写忠魂归来。对仗方面，相对非常工整。提携对化作，动词相对；玉龙对啼鹃，动物小类名词相对；为君对带血，虽然略宽，但没有问题；死对归，动词相对。平仄方面，玉龙对啼鹃犯了所谓失对的毛病，但因为是集句联，故可以从宽。在对仗和平仄无法兼顾的情况下，首要在求对仗，平仄有时得作牺牲，在集句联中更是如此。

为烈士写挽联，于我是一种特殊的悼念。一个人，一辈子，能够为后人所记住的，除了那些大概生平之外，应该还有一副挽联，一副贴切的、专属的挽联。既然会写对联，既然写了挽联，我就一定要努力写好，这样才更对得住那些为国牺牲的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