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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经》学习第69篇《王风 中谷有蓷》(全)

《诗经》学习第69篇《王风 中谷有蓷》(全)

作者: 流水王丽霞 | 来源:发表于2022-05-29 16:02 被阅读0次

    弘毅乐学书院之学妹读经

    《诗经》学习第69篇《王风 中谷有蓷》

    【原文阅读】

    中谷有蓷tuī,暵hàn其干矣。

    有女仳pǐ离,嘅kǎi其叹矣。

    嘅其叹矣,遇人之艰难矣!

    中谷有蓷,暵其脩xiū矣。

    有女仳离,条其歗xiào矣。

    条其歗矣,遇人之不淑矣!

    中谷有蓷,暵其湿矣。

    有女仳离,啜其泣矣。

    啜其泣矣,何嗟及矣!

    【译文参考】

          山谷中的益母草,天旱无雨将枯槁。有位女子遭遗弃,内心叹息又苦恼。内心叹息又苦恼,嫁人不淑受煎熬。

            山谷中的益母草,天旱无雨将枯焦。有位女子遭遗弃,抚胸叹息又长啸。抚胸叹息又长啸,嫁人不淑多苦恼。

            山谷中的益母草,天旱无雨将枯焦。有位女子遭遗弃,抽噎哭泣泪不干。抽噎哭泣泪不干,悔恨莫及空长叹。

    【字词注释】

    (1)中谷:同谷中,山谷之中。

    (2)蓷(tuī):益母草。《尔雅·释草》:“萑,蓷。”郭璞注:“今茺蔚也。叶似荏(萑),方茎,白华,华在节间,又名益母。”

    (2)暵(hàn)其:即“暵暵”,形容干枯、枯萎的样子。暵,晒干。

    干(gān):干枯。

    (3)仳(pǐ)离:妇女被夫家抛弃逐出,后世亦作离婚讲。仳,别,分别。

    (4)嘅(kǎi)其:即“嘅嘅”。嘅,同“慨”,叹息之貌。叹:叹息。

    (5)遇人:逢人,嫁人。遇,相逢,不期而会。

    (6)脩(xiū):干枯,败坏。一说长。

    (7)条:深长。

    (8)歗(xiào):同“啸”,号,呼叫,悲啸之声。

    (9)不淑:不善。一说无用。

    (10)湿:通“ 㬤(qì)”,曝晒将干。

    (11)啜(chuò):哭泣时抽噎的样子。

    (12)何嗟及矣:同“嗟何及矣”。嗟,悲叹声。一说句中助词。何及,言无济于事。及,与。

    【诗歌赏析】

            《中谷有蓷》是历来争论最少的《诗经》篇章,从《毛诗序》到现代学者,绝大多数论者都同意:这是一首被离弃妇女自哀自悼的怨歌。 

          《诗序》认为“闵周也。夫妇日以衰薄,凶年饥馑,室家相弃尔”。朱熹说同,而且认为这是“妇人览物起兴,而自述其悲叹之辞”(《诗集传》)。今人如余冠英、程俊英等也以为是荒年中一位弃妇的哀叹之诗。但诗中似乎看不出荒年的意思,益母草干枯不过是起兴而已。

          全诗共三章,每章六句,反复吟咏。描述了女子择偶不慎,嫁了个忘恩绝情的丈夫,最终被抛弃的不幸境遇,表达了女子被丈夫遗弃后绝望的慨叹、呼号和哭泣。也反映了东周时代下层妇女悲惨生活的断片。

           三章重叠,反复直抒其情,一叹二啸三泣。由浅入深,层层递进,缠绵凄楚,悱恻悲凉。本诗用词颇具推敲,清姚际恒评“干、修、湿,由浅及深,叹、啸、泣亦然”(《诗经通论》)。

            每章中间二句都叙述被弃的隐痛,以叹、以啸、以泣来表抒内心的痛苦与无奈。后二句则责男方无情义、坏心肠以及她追悔莫及。被薄幸丈夫抛弃,她不是一昧怨天尤人,而是痛定思痛,得出了“遇人之艰难”、“遇人之不淑”和“何嗟及矣”的结论。

            遇人不淑,古今同慨,此诗音调至为凄怆。全篇用“矣”字助词,颇有深意。“矣”字表示完成,表示过去,意思是说这事到了生米煮成熟饭的时候了,无可挽回了。诗中带着深深的悲音。

            诗人悲叹妇女被弃后孤苦无告,说明妇女嫁人识人难,嫁给坏人则追悔无及。但女主人公也表现出她清醒而坚强的一面,她吟唱出来,也是对更多已婚未婚妇女的提醒和劝告。

            不过,作者把弃妇的不幸归结为“遇人不淑”,并没有认识到女性地位低下也是社会制度造成的。“仳离”、“遇人不淑”都成为后世常用的成语。

    【《中谷有蓷》的反思探讨】

              益母草与女性

         诗歌每节开头“中谷有蓷”,用山谷中的益母草起兴。用益母草起兴,作用有二:一是这种植物与妇女关系密切,提起益母草,可以使人联想到妇女的婚恋、生育、家庭、夫妻,由草及人,充分发挥诗歌联想作用;二是益母草已经干枯了,益母草晒干可入药,而女主人公年老色衰被抛弃,为干燥、憔悴、褶皱而叹。

            蓷,即益母草,古又名茺蔚,别称益母蒿、益母艾、红花艾、坤草等,节间开花,花白色。一年生草本植物,性微寒,味苦辛,可去瘀生新,活血调经,利尿消肿。

            据李时珍《本草纲目》,益母草对妇女有明目益神的功效,是历代医家用来治疗妇科疾病之要药。主治月经不调、产后瘀滞腹痛等症,可促进产后子宫复原,还有增加冠状动脉血流量、减慢心率、抑制血栓形成、降血压等作用。果实称“茺蔚子”,性微寒、味甘,功能、主治与益母草相同。现代也常用益母草作妇女病治疗调养之用。可以长期食用。

          促进夫妻感情和有益于生儿育女的药草,与被离弃的妇女摆在一块,对比强烈,给人的感觉是这位妇女的命运真是太悲惨了。

    【《诗经》学习的背景知识】

      《诗经》中的“弃妇诗”(上)

    一、“弃妇诗”的基本形态与几个关键点

            所谓“弃妇诗”,指以被丈夫遗弃的妇女诉说自身经历和内心感受为主题的诗,或诉说在恋爱婚姻关系中被男方遗弃的处境和心情,或哀悼自己遭遇不幸,或埋怨男方负情背信,或期盼对方回心转意,有悲哀愁怨,也有懊恼愤恨。它们反映了在夫权制社会广大女性的不平等地位以及不幸命运,具有重要的社会文化价值。

            这类作品最早出现于《诗经》,并且作为后世弃妇诗的典范,成为中国文学史上一种诗歌类型。《诗经》中可以认定的弃妇作品,大致有《邶风》之《谷风》、《卫风》之《氓》、《小雅》之《白华》、《王风》之《中谷有蓷》、《召南》之《江有汜》诸篇。其中,《江有汜》之妇弃因未详,且全诗文字过于简略,不足以提供充分的分析材料。其中,既具普遍性又描写详细而可供分析者,以《谷风》《氓》《白华》三篇最为典型。

            《白华》反映的是发生于宫廷的弃妇事件,以后学到时再详细分析。与《白华》相比,《谷风》《氓》反映的是下层妇女的被弃事件,因而更具普遍性。此二诗中的女主人公都是已婚妇女,而且都在被弃后离开了夫家,其“一伤其夫得新忘旧,一怨其夫始爱终弃”,在主题的鲜明性和内容的深刻性上均适合作为分析的范本。

          这两首弃妇诗是同一地区、同一旨趣的作品。邶本属卫国,其地歌诗多写男女情爱,常被后人目为“淫声”;而卫国统治者立身不正,颇有丑行,特别是卫宣公既通父妾又占儿媳的行为,对当地的民风民俗产生了恶劣影响,以致民间弃妻之事屡见不鲜。

            这两首诗皆以第一人称的弃妇口吻和六章的篇幅叙写被弃遭遇,但在表现方式上又有所不同。《谷风》侧重弃妇的自我表白,夹叙夹议,其情感始终是沉重的。首章先以“不宜有怒”一句点明夫妻间的矛盾,二、三章即叙其被弃离开夫家的经过,并借“宴尔新昏 [婚],如兄如弟”“宴尔新昏,不我屑矣”交代被弃的原因。四章回顾往昔,言己本有才德,治家勤劳,周睦邻里,并无遗行。五章写其夫于苦尽甘来之际,背恩忘义,“反以我为仇”“比予于毒”。末章再次提及“宴尔新昏”之事,斥其夫“不念昔者”之薄情。全诗“反复低徊,叨叨细细,极凄切又极缠绵”,令人“如闻怨声,如见怒色”。

            相比之下,《氓》更侧重叙事,首二章从夫妻相识、相恋顺序写来,将一对小男女一见倾心、私订终身、展示“以尔车来,以我贿迁”的情景,字里行间充溢着期盼、欢愉之情。三、四两章借“桑之未落”“桑之落矣”的比喻对照,写妇人在容颜、情爱盛衰前后所遭受的不同待遇,诗情陷入沉痛和苦涩。五、六两章进一步忆往思今,将当年为妇的勤劳和今日被弃后的失落和盘托出,在“信誓旦旦,不思其反”的感怀中,展示了对负心男子的指斥和绝望。

            仔细分析两首诗,有几个关键点需要注意:一是被弃原因,二是被弃者的品德,三是被弃的过程和心态。

            关于被弃的原因,《谷风》明言缘于“宴尔新昏”,即丈夫另娶新欢,导致其被弃。但丈夫何以另娶新欢?原因可能很多,其中最重要者恐为故妻色衰,不如新人之容貌姣好。历代评家也多将花落色衰作为诗中女子被弃之因。

            《氓》诗对弃因虽未作明确交代,但从其“桑之未落,其叶沃若”“桑之落矣,其黄而陨”的比喻中,已可见端倪。朱熹亦以“容色光丽”“容色凋谢”释此二句,也已几乎形成一固定看法。此外,从诗中“女也不爽,士贰其行。士也罔极,二三其德”数语,又可推知氓或有因妻之色衰转觅其他女子的行为。

            由此看来,男子薄情好色,二三其德,既是一种个体行为,也是一种社会风气。上行下效,好色成风,而这种因好色导致的夫妇离绝在《谷风》《氓》中又可得到验证,因而,将此二诗女子被弃之因归为男子好色、女子色衰,应是大致不差的。

            关于被弃者的品德,二诗有着详略不同的反映。《谷风》中的这位女子诚实、敦厚,且非常能干,无论治家还是睦邻,均堪称典范。与之相比,《氓》中的女子更为感性,更为直爽,但少了些礼法层面的自律和严谨。婚前,她与氓无媒而通,表现出对情爱的大胆追求;婚后,她过度沉溺于情爱之中,以致被弃后有“女之耽兮,不可说也”的悔悟。尽管如此,她尽其心力,勤勉持家,对婚姻也是心无旁骛、欲从一而终。

            无论是《谷风》之妇,还是《氓》之妇,在婚姻生活中都是守了妇德的,都没有被弃的充足理由,而她们最后竟然被弃,这一事实本身,便形成强烈的道德反讽,凸显出男女性别上的不平等和人物命运的悲剧色彩。

            关于被弃的过程和心态,二诗表现亦有差别。《谷风》以“行道迟迟,中心有违。不远伊迩,薄送我畿”勾勒妇人被弃经过,并展示其留恋、犹豫而又感伤、痛苦的心理。她的最初意愿是要与丈夫“黾勉同心”“及尔同死”的,因而被迫离开时颇不情愿;而其夫薄情寡义,又令她深感痛心。虽然如此,她对曾经生活多年的处所仍难以割舍,却在无可奈何之际断了心念。这里,人物心态曲折回环,欲留不能,欲走还休,“盖妇人从一而终,今虽见弃,犹有望夫之情,厚之至也”。

            至于《氓》中妇人被弃经过,则是通过前后对照展示的。与《谷风》之弃妇相比,《氓》之弃妇遭遇更凄凉:前者之夫只是“怒”,后者之夫已“至于暴矣”;前者遭弃虽被送不远,但毕竟还是到了门口,后者不仅无人相送,独自涉水归去,而且回到娘家后还受到“兄弟不知,咥其笑矣”的待遇。其心境之痛苦、悲凉、酸楚可想而知。

          朱熹解释原因说:“盖淫奔从人,不为兄弟所齿,故其见弃而归,亦不为兄弟所恤,理固有必然者。”话虽说得刻薄,但点出了问题的症结所在。大概正是因此妇“以私许始”,不合当时礼法规定,故而面对被弃命运,亦只能打碎牙齿往肚里咽,在饱尝各种冷遇之后,发为“静言思之,躬自悼矣”“反是不思,亦已焉哉”的伤怀之叹。《谷风》虽怨而责之,其辞直,盖其初以正也。《氓》则怨而自悔,其辞隐,盖其初不以正也。

    (上)

    参考资料:

    尚永亮:《诗经》弃妇诗的基本形态及其与逐臣诗的文化关联,《深进与超越:当代学者论中国古代文学》,朱万曙;徐正英 编,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20年3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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