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年往事钩沉起,众口铄金销骨沉
这边庄知蝶刚决定将秦归日可能罹患脑部肿瘤的事推迟一天再告知她,那边他的手环就急切地震动了起来,一看果然是沈度,猜到他会说什么,无奈地接通了公共终端。
“喂,小庄啊,你到底在搞什么鬼?怎么做到一半就把Natalie扔下跑了?还有小秦,她怎么样了?你们还在西莲?”扬声器里传出沈度洪亮的大嗓门,显然他早已通过Loop系统掌握了他们的一举一动,却还连珠炮似地发问。
“沈队,出了点意外,一言难尽啊!我现在还在西莲急诊室陪秦姐,她——状况刚刚稳定下来,现在还好。晚上我再跟你通话吧,到时细聊。”他瞥了一眼秦归日,见她侧着身子,关切地望着他,不想和他多扯,三言两语打发了沈度,转而在她床头坐下,知道她又担忧了,连忙解释:“别担心,没事,沈度就会大惊小怪!出来之前,我确认过Natalie的情况,她已经醒了。只要能醒过来,就没大碍。”
秦归日抿嘴一笑:“你呀,真是我肚里的蛔虫,我想什么,你都知道。”
庄知蝶见她脸颊上回了些血色,配着那微微的笑容和难得的俏皮话,犹如三月之桃初绽,十分明丽,心中不由一动,不自觉伸手触摸她散落在枕上的长发,柔声道:“真的么?倒真希望如此!”
“那个Natalie,她的梦境竟这么棘手,真是没想到!怪我事先探梦时太草率了,被那伪装的表象骗了过去。”她不是不懂他眼中的深情,只是觉得自己曾经沧海难为水,目前没法给他回应,不想造成误会,又不愿直接拒绝伤了他,只好硬生生转移话题。
“这不是你的错,幸好你当时先撤了出来。换作是我,也一样。秦姐,有没有这个可能——前面那森林木屋和那神秘人物,确实属于Natalie,因为上次我为她猎梦,进入的也是类似的场景,”他调出一年前Natalie Kingston 绑架案的影像资料,在三维投影屏里展开,秦归日看到被当场击毙的绑匪头像,点了点头,“确实跟梦里的那个家伙很像!”她确认道。
“但后面那个Dawn,秦姐,你似乎以前在陆桥的梦境里见过——是否意味着,这是个像病毒般既可复制自身,又可肆意传播的新型梦魇兽?”他本不想在她病时讨论这个问题,可是话已至此,且这线索太重要,只能硬着头皮说透。
“不错,它已经超越了兽形,进化成了梦魊。”秦归日坐了起来,面色凝重。
“梦魊?以前听父亲提过一次,说梦魇兽最难对付的形态便是成魔成魊,但就算是他老人家,恐怕也没见过。而且,梦魇兽在人梦境中的姿态均因人而异,绝不会完全相同,这梦魊怎么能copy不走样呢?”
“可能因为——”秦归日眼睛一亮,坐直了身子,“有人在操控他们!”
“什么?!这不可能!”庄知蝶惊道,“连我们梦术师,也不能操控梦魇兽,只能消灭它们,普通人又怎能控制梦魊?”
“陆桥和Natalie,他们完全没有交集,但Dawn却同样出现在他们两个的梦境中,这不可能完全是巧合吧?陆桥在纽约那会儿,我刚为他殓梦时,所见的梦魇兽还比较单纯,可是越到后来,越复杂。直到最后一次,我得知他在磕‘梦幻天堂’时,Dawn才真正登场。这个金斯顿小姐,会不会也在磕药?”她找到了这两人间唯一的共同点。
“你是说‘梦幻天堂’才是Dawn的传播媒介?但上次那个小明星杜菲妍,她告诉我她也吃过‘梦幻天堂’,我为她猎梦时,却没有遇见过Dawn。”庄知蝶疑道。
秦归日想了一会儿,说:“只是有这个可能。也许,像传统毒品一样,这个‘梦幻天堂’也升级换代呢?先不管那么多了,明天我那事一结束,我们就去一趟‘极光’私人医院吧!我想去看看陆桥,也不知他怎么样了。”
“难道你还想探他的梦?!”庄知蝶懊恼道,真不该提出这个话题,“秦姐,你要保重自己的身体,别的事都是身外事,慢慢来,何况还有我!听话,明天休庭后,我送你回家好好休息几天,刚刚大夫还关照,你需要做个全面体检。”情急之下,他只好抬出医生。
“医生呀,总是小题大做,吓唬人!我没事。”她摆摆手,不容分说,“这些谜团,从我还在纽约时就缠着我,是时候好好厘清了!”
“那么至少,在看过陆桥后,你一定要跟我回这里做体检!”庄知蝶坚持道。
“唉——好吧!听你的。”秦归日无奈地妥协。
次日,庄知蝶陪着秦归日先去了区人民法院第三法庭。他们10:00准时到达,一进门,迎面扑来一片嘈杂声,犹如进了菜市场,庭内已经坐了好些人,一看就是附近闲来无事的左邻右舍,趁还未开庭,交头接耳,切切嘈嘈,看热闹不闲事小,特别是别人家的窝里斗,更是对这些无所事事之徒有致命吸引力。
秦归日长发挽起,插了一根古螭龙纹和田白玉发簪,身着一条松石蓝短袖长裙,外搭一件乳白色镂空针织衫,用一枚古董玲兰花造型米粒珍珠胸针扣住衣襟,除了左手腕戴了一枚和田白玉镯子,没有佩戴其他首饰。这是昨晚何律师特意关照的,据说当事人,特别是被告,如果在出庭时穿着简素大方,会给法官留下良好印象,宣判时,也会相对手下留情。不管是不是真的,秦归日听从了他的建议,反正自己平时的着装风格也差不多如此。庄知蝶为了配合她,放弃了平日里艳丽花哨的打扮,连香水也没喷,不过精致细节中仍品味不凡:上身米色细亚麻竹叶暗纹修身法式衬衫,没系领带,一枚古董金色小飞龙胸针别在领口下,两颗配套飞龙袖扣钉住袖口,别致优雅;下身墨蓝绿色斜纹织锦布修身西裤,一头长发也用黑色丝带仔细束好,更显得他玉树临风,神清气爽。
他们一踏进法庭大门,室内瞬间安静了。几乎所有的脑袋都转向他们,眼中露出惊羡,甚至有人在一旁小声议论:“走错地方了吧!”秦归日闻言无奈摇摇头,与庄知蝶对望一眼,他捏了一下她的手,微笑着点点头:“去吧!我就在下面等你。”庄知蝶目送她上庭,挑了个第一排靠近被告席的空位坐下,目不转睛地注视着秦归日。
秦归日坦然走了上去,向法官问好,让智能法警扫描核实她的身份,发过誓言后,返身走进被告席,对一边的何律师点点头,这才落座,终于能好好看清对面原告席上的人了。
初看到这些人的真面目时,她还是吃了一惊。他们竟然占据了整整一排位子!她默默数了一下,有六个之多!四个女的,两个男的,全都跟她母亲一样上了岁数,有几个头发花白,也没仔细打理,穿着也如市井小民般凑合,没有佩戴什么显眼的首饰;也有两个老阿姨精心染黑了头发,还烫了卷发,做了造型,脸上描眉画眼,施脂粉、抹口红,穿得也山清水绿,过膝裙套装,高跟鞋,全套金戒指、金耳环、金项链和金手链,另两个估计是叔叔的男人则油头粉面,一人一块巨大又质地粗糙的翠玉貔貅挂件垂在胸前,手指上各套着一枚“金镶玉”老板戒、阳刻繁体字“发”的24K金戒指,活脱脱半个多世纪前“暴发户”的扮相。“真是泾渭分明的两个极端”,秦归日暗道。当然,生活的经验告诉她,不能仅凭借外表判断一个人的综合素质和家境,穿的好的不一定真有很大实力,更可能是虚张声势;穿的差的也不一定家境真那么贫寒,人家深藏不露也是有可能的。只是面相不可隐藏,嫉妒心、贪念一起,无论贫富,嘴脸都一样丑陋。
他们见到秦归日,也吃了一惊,几个人窃窃私语一番,一个衣着简朴的老阿姨率先发难:“你就是秦归日吗?”
“正是。”秦归日不卑不亢,也不想多言。
“我那苦命的兄弟秦翕啊!你待伊母女不薄,老早跑脱后,伊拉也不晓得要回去看看侬,可怜侬清明、七月半、冬至没得一张锡箔一只元宝,托梦把我哭穷啊!到现在不得超生!侬作为伊女儿,也一跑了之,不孝啊!”竟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当众斥责起来。
“阿姐,侬勿要太伤心!这个女人就是狠心!勿要讲阿翕,就是伊亲生娘跑忒,伊才回来,估计不为了这房子,伊还勿回来哩!”旁边另一个裹在绛红色套装裙里的阿姨一边假惺惺劝道,一边拿眼斜秦归日,秦归日心里奇道:“什么叫亲生娘?这话说的,好像爹反而不是亲生。可笑!”但她懒得搭理他们,任由他们去。
“好了好了,你们都消停点,否则阿弟的在天之灵也不得安宁!这个不孝女没有尽一点孝道,伊姆妈也没留遗嘱,房子当然勿给伊!”“金镶玉”大叔表面拦架,暗里捅刀。秦归日平静地看着他们合着唱一出大戏,并不做半句辩驳,不以为然,嘴长在别人脸上,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吧,他们至多也只会拉些闲言碎语而已。她只担心这出闹剧演出时间过长,耽误了正事,拿眼瞟了一下坐在庭下的庄知蝶,只见他侧目盯着他们,皱着眉头,明显忿忿不平和不耐烦,秦归日对他微微一笑,示意他不要太顶真。来之前在车里,她就告诉他,官司输赢都无所谓,只是对方所谓的证据令她好奇,若没什么出奇的东西,她打算速速决断,哪怕大半给他们,也不愿多做纠缠。
一时间,这些人唇枪舌剑,你来我往,喧喧嚷嚷,哭哭啼啼,好不热闹,弄得整个法庭议论纷纷,乌烟瘴气。法官无奈拍拍桌子,大喊:“肃静!法庭内不得大声喧哗!”随后要求双方辩护人呈交诉求、辩词和证据。
双方代理人律师轮流宣读冗长的辩护词,秦归日听着也没甚新奇之处,闭目养神起来。
估计对方见她如此波澜不惊,感觉自己被蔑视了,恼羞成怒,一个戴老花镜的阿姨突然站起来,指着秦归日鼻子嚷道:“侬根本不是秦翕的女儿!侬那个不要面孔的娘李逢君,嫁给阿拉阿弟的辰光,肚皮里已经有侬这个孽种啦!”此言一出,台下先是突然一片寂静,继而一片哗然,她望着他们乐不可支、笑得歪七扭八的样子,对面秦归日一脸惊讶、不可思议的神情,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下不来台,不知所措地杵在那里,她身旁一个之前一直正襟危坐、一言不发的知识分子模样的年老女子拽住她衣角,令她坐下,小声道:“阿妹,这是法庭,不要瞎讲话!”“我又没瞎讲!阿拉不是有—-”她的话被姐姐打断,“侬讲得没到点子上!未婚先孕虽然不大光彩,但并不能证明伊不是阿翕的小孩。”妹妹一听,一愣,面上赤红,只怪自己嘴快,却切不中要害,惹人笑话。
这个穿着打扮简朴大方、不甚醒目,却是这群人中最有学识、深藏不露的女子,可能也算他们类似“主心骨”的角色,抬手示意兄弟姐妹都噤声,从容不迫地将手里一个牛皮纸大信封呈递给律师,请他转交法官,“关键的证据都在里面了,足以证明她秦归日并非我们弟弟秦翕的亲生骨肉。”她的声音虽然不响,但字字分明,丝毫没有歧义地传入了秦归日耳中。
秦归日这回是真的懵了,她茫然地看着台下的庄知蝶,他也惊呆了。虽然父亲在她刚上小学时就因病去世,她对他的印象十分模糊,连他的相貌也是后来从存留下来的影像资料里才看清,但这不代表他在她心中就可有可无。如今,大庭广众之下,被父亲的兄弟姐妹指责她不是他的亲生女儿,不啻为莫大的侮辱。她面上一热,感觉眼泪将要沁出眼眶,何律师轻轻拍拍她的胳膊,小声道:“秦小姐,你还好吧?”
秦归日拼命压住自己的情绪,冷静下来,低声回答:“我没事。这究竟是什么情况?”
“这也出乎我的意料啊!抱歉,事先我没有掌握这个资料。这个房子产证上是你父亲一人的名字,他去世后,也没留下明确的遗嘱,你母亲是他唯一合法配偶,可能她认为顺理成章所有你父亲的资产都属于她,所以也没办理过户手续,直到她也不幸突然离世。这房产归属的确存在争议。”
“可是,父亲故去已经二十年了,应该过了追诉期吧?”
“我查过日期,恰巧在你归国后一周,而且,对方咬定他们的继承权被侵犯。他们保密工作做得很好,我也没想到他们居然以这样的理由起诉你。不过,秦小姐不必过于担心,退一万步讲,即使你真的不是秦翕之女,但你父母的婚姻是合法的,就算是养女,你也有权继承。”何律师侃侃而谈,安慰她。
秦归日摇摇头,“我在乎的不是那套房子,而是他们怎么能这样信口雌黄!我从没听父母说过这样的话!特别是我父亲。”
“你别着急,且看看他们到底拿出什么证据吧!”
所谓的证据是一份二十多年前的某医院生殖中心出具的检验报告,纸张已经发黄,上面的确是秦归日父亲的名字:秦翕,日期恰在秦翕与李逢君结婚前一年。报告当中是一连串数据和相关医学术语,诊断结论为:先天性输精管缺如,精子存活率小于10%,就是说:若不借助医学手段,秦翕几乎不可能有自己的后代。
何律师反驳说:“几率低不代表完全没有这个可能。而且此证据与原告方的诉求无关。”法官表示认可。
对方与律师窃窃私语后,又提出让秦归日和这些“姑姑”、“叔叔”们做亲子鉴定,这是最快捷最有效的方法。何律师征求秦归日的意见,她直接拒绝了,她对着原告方的叔叔、姑姑们说:“我不管结论如何,秦翕永远是我的父亲,我永远是他的女儿。我希望这件陈年往事就此封存,也恳求你们不要再揭开你们兄弟的伤疤,让他九泉之下安息!至于房产,我相信法律,法官定会秉公执法,给我们所有人一个公道!”
她的一席话,赢得了底下观众的交口称赞,议论纷纷:“看看,年纪一大把了,还跟侄女抢房子,真不像话!”“就是,就是,真是老糊涂了,还要讲自己兄弟生不出小孩,也不怕人家笑话!”老百姓搞不清那么多法律条文,只凭朴素的道德观念进行判断,他们一路听下来,也觉得这么多年过去,这姑娘的母亲刚刚过世,一群“亲戚”就如狼似虎地围攻她,与她争夺父亲留下来的房产,怎么都显得过分,何况还去挖故人的的隐私,作为所谓的“重磅筹码”,简直是无耻之极。
庄知蝶也轻轻击掌,表示支持;连法官也对着原告方露出意味深长的讪笑,这些人显然有点慌了,既想要里子,又想要面子,吵吵嚷嚷着要“公道”,“我们不是要争房子,我们要争一口气!她爸爸为了她妈那个狐狸精,不听我们劝告,不惜跟我们断绝来往,也要跟她结婚,还硬说孩子是他的!他身体本来就不好,为了她们母女,拼命工作,才这么早就走了呀!我们气呀!要不是偶然找到阿翕的报告,真要被她们骗一辈子啦……”老花镜阿姨唱山歌似地哭诉起来,其他几个看似相劝,实则帮腔,好不热闹。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如今是四个老阿姨两个老爷叔,戏份更足了。
秦归日却已完全镇定下来,她冷眼旁观他们的演出,末了只说了一句话:“你们怎么说我都可以,请不要侮辱我母亲!”看了一眼桌上三维显示屏上的时间,已经快12:00了,法官也宣布暂时休庭,秦归日向他表示感谢后,转身与何律师打招呼,将余下的部分全权委托他,表示无论怎么判,她都接受,只是不会再出庭,她再也不想见到这群落井下石的“亲戚”了。庄知蝶见她全都交代好,立刻走上前,拉起她的手,快步离开。只听到身后传来议论之声:“这对年轻人卖相交关好!真配呀!不错不错!”秦归日脸一红,松了手。庄知蝶一言不发,再次握紧她的手,拽着她就跑,内心不知怎么竟有些欢喜。
坐在车里时,庄知蝶犹豫着该如何安慰秦归日,想了想才说:“秦姐,刚才那些人诽谤你父母的话,你别太在意了。这些人就是见不得别人好,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再说,口说无凭,法官也不会就听他们一面之词。”
秦归日笑笑,点点头,没作声。她心情复杂,回想起小时候,父亲过世后,每年逢清明、七月半这样的时节,母亲都会带着她去给父亲扫墓或在家祭祀,但平时几乎不提父亲的事,如今想着确实有点怪。果真如此的话,那她的亲生父亲又是谁呢?可记忆中,母亲也从未提过其他男人,她在母亲遗物里也没找到过蛛丝马迹。转念一想,即使如此,最糟的不过是秦翕不是她亲生父亲,那又如何?是他,在母亲最困难的时候给予她和后来的自己以庇护,他在她秦归日心里,永远是真正的父亲。母亲一定也是情非得已,她也不想探知母亲的秘密。就算他们说的是真的,自己也能坦然面对。就让往事随风而去吧!念及至此,秦归日心头一松,展颜一笑:“放心吧!我才不会自寻烦恼呢!”
两人坐车很快到了“极光”总部,机器保安却将他们拦在门外,幸亏庄知蝶预计到了这点,在去法院之前就联系了沈度,通过官方的关系,搞到了特别电子通行证,保安核对了之前魔都公安总局发来的来访者身份信息和他们两的ID、电子通行证,这才放行。
“极光”私人医院位于“极光之城”大厦的地底深处,也是公司的大型实验室之一。庄知蝶和秦归日跟着机器保安,先被要求进入一间男女独立分隔开的消毒除菌室,两人只好脱光衣物,贵重物品被封存在专门的保险箱内,进行全身液体冲淋和气体熏蒸消毒,最后穿上准备好的无菌连体衣,头发也被收进无菌头盔内。他们走出除菌室,互相看着对方只在透明头盔里露出一双眼睛,不禁感觉有些滑稽。他们被引入一处隐蔽的专用升降机,四壁、顶部和地面全部采用生物陶瓷,在地灯漫射下,一片晶莹润泽,里面没有任何控制面板,所以也无法得知到底去往地下几层。升降机向下运行了大约两分钟,才停下来。
圆形长廊入口处亮着红十字标志,埋藏在陶瓷墙壁内的荧光感应灯随着他们的脚步依次亮起,地面铺设着含有银离子和铜离子的某种高分子复合材料,既能自动消毒除菌,又防滑,走在上面能感觉到微微的弹性,非常舒适。
长廊壁上视线等高处跟随他们显示前行箭头,引导他们经过几个拐弯和岔道口,终于来到了一间宽敞明亮的隔离室,里面已经坐着两个和他们一样装束的人,只不过他们的隔离服背后亮着魔都公安总局的盾徽标记,原来他们是沈度的人。秦归日绕至庄知蝶背后,也看到了盾徽,想必自己背后也是,暗暗庆幸:背靠大树好乘凉啊!
他们与两人点头致意,又再次核实身份后,才让庄知蝶和秦归日进去。
这是个大约5、6平米左右的小房间,四壁皆为透明防爆玻璃幕墙。里侧幕墙之后,是间宽敞舒适、亮度合适的病房,正中一张全自动多功能病床上,陆桥正以半躺卧的姿势面对他们,他的脸上浮现出又悲又喜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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