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听她们说,一到晚上会有别的种族出来活动,她们是疯狂的一群蚊子,到处都是她们的身影。即使是有中毒身亡的可能,她们也会不顾一切地冲进老人房间,也许运气足够好还是能喝到人血。为了不跟她们直面争抢,所以现在出击是最合理的。
毕竟我们白天也异常活跃,这是我们特有的优势。
去猪圈的路上有个姐姐事先跟我说最好先做个心理建设,有个准备到时候能容易接受点,因为那里可不比房里,环境不是一般的脏乱。
鲜血的诱惑占了上风,我压根没空闲的时间做这等无用功,我真没法再等了。到了那里应该也无暇想那么多,眼里只有猪血了。
通行的可不止我们,还有别处的蚊子,看来大家的情报消息都很是灵通。大家抢占着有利的航道,力争比对方更早抵达猪圈。
我自然也是急切地跟着大部队。
一股粪便与饲料残渣混合而成的奇特臭味熏得不行,猪圈近在咫尺了。越接近才发现这蚊群是真多,在这人烟稀少之地,这头猪是个绝对的抢手货。
猪吃饱喝足,已经睡下了,肥硕的身体里蕴藏着无尽的血液,我们在外围的墙上看得垂涎三尺。
但即使它是睡了,可尾巴和耳朵还是在不停地摇摆晃动,让众多姐妹无从下嘴。特别是粗壮有力还带着硬毛的尾巴,在尾巴的扫动下,不少蚊子被拍倒在地。
这是赌上生命的一次冒险行动。
观察了一会儿,我挑中了肚子上的空地下嘴。这里不仅尾巴扫不到而且皮肤也相对较薄,很容易就能吸到血。
这是我一生第一次喝到鲜血,当这股温热流入我体内的一瞬间,我感动了,这是自出生以来最满足的时刻。忘了那只雄性吧,我不要什么英雄了,有了这口热血,还要什么爱情,我甚至为雄性们感到悲伤,因为他们永远也体会不到在这一刻我身为雌性的灵魂升华。
我大口大口地吸入,肚子眨眼间就胀了起来,为了能多装一些,我将血液中的水分一点一点地挤出,排在腹下。
喝饱了,我心怀感激休憩一下。从饥饿状态一下喝到撑,我得缓一缓。
来的时候一门心思冲着猪,无视了猪圈,现在才能好好看一眼。这里还真不是一般的脏。
在猪粪上还趴着不少的苍蝇。我都忍不住想要笑出声来,他们原来还有吃屎的嗜好,放着味美的血液不要竟然对屎这么欢腾。好不恶心。
“Evin,Evin,Evin。”
我环顾四周寻声而去。
“我在这呢,Evin姐。”
是Ada,她也来这儿喝血。
“天呐,真的是你。”Ada也很是激动。
“我不是说过嘛,我们会再相见的。”
我与Ada相拥在一起,离开的数小时仿佛有几个年头般漫长。虽然是在不太干净的猪圈里,但还是很开心。
12.
我将Ada带回房间,想必她也有很多事要跟我讲。
喝完血的臃肿身体让回程的路变得有些艰难,看到彼此的大肚子,我们都忍俊不禁。
“没想到会在那里碰见你。”
“我也觉得不可思议。”我指着Ada的大肚子,“这么说,你已经成功交配过了?”
她会心一笑,抚摸着肚皮,“嗯,你说的,这里面是我们一生的意义。”
“那,你的那只雄性,他怎么样啊?”
“如你所说,雄性不也就是那样嘛,跟我交配后拍拍屁股就走了。”
“那你爱他吗?”
“我也不知道,可能爱过吧。”Ada撇了下嘴,“但现在一切也无所谓了,有了孩子后要考虑的也只有他们了,至于雄性,他对我来说也没什么意义了。”
是呀,我想我也是一样。
姐妹们陆续回来了,但还是有没那么幸运的,她们为追求各自的意义而牺牲在了路上。
这是伤感的,但也是无法避免的。有了这些牺牲活下来的我们将会连同她们的那一份,将生命的传承赋予更加伟大的意义,种群的基因也因为她们的亡灵而受到庇佑。为了下一代,这是必然的。
而接下来,我们得要去产卵了。
卵是蚊子生命的开端,当初我们都是从卵中诞生出来的一个小小生命体。每只雌性蚊子在其一生大约产卵七,八次,每次约产出3000-5000枚卵。这真是任重而道远。
为了不让孩子重蹈覆辙走我们的老路,其实也就是想让孩子们在孑孓时期能过得安稳平顺一些,趁着血液消化的最后一点时间,我和Ada找寻着完美的产卵地。
也许是我们的要求过于严苛,找了许久也没有一个令我满意的地方。
“要不要去我的出生地看看?”Ada提议说。
“可是你不是说不想把孩子留在那地方的吗?”
“我没打算在那里产卵,但那里水多,说不定可以在边上找到个合适的。”
说得也在理,“你这么一说,我倒也想去下我的出生地看看了。”虽然那里灰飞烟灭的可能性会更大。
“也可以呀,我也挺好奇。”
我的出生地是一小撮积水,那里是在隔壁邻居家院子的墙根背阴处。我小时候经常扒在水域的边缘向外看,在旁边不远的地方就是下水道,都能清晰听到里面的水发出如瀑布般的巨响,那里就是海洋,就是我曾经的梦想。
再次来到这,除了当初的那片小水塘不见踪迹,其他的依旧如故。
我来到干涸的湖底,仿佛依稀还能嗅出残留下来的浑浊戾气。
在对面湖岸,一个熟悉的身影。
我能听见自己的心跳, “是你么?”
他没有反应,只是呆呆看着湖底的沙土。
我飞到近处,挨着他,但我却说不出话来。
“怎么了,Evin姐?”Ada也飞了过来。
几日不见,他已因衰老而枯瘦得不成形了,刚才也并不是不理我,而是他已听不见了。以雄性的寿命来算,他恐怕也时日无多了。他来此地,可能是想在死前看一眼这片留有回忆的土地。或许,他的脑海里也会有我的出现。
“姐,你还好吧?”
我点点头表示还好。
Ada小心询问:“这,就是Dino吧?”
“嗯,没想到我还能再见到他。”
虽然当初的怨恨还是没那么容易退去,但简单垂死的他,我也真心没法再气了,将死的他背影中的那份凄凉冲淡了过往的一切。我不打算打扰他的冥想,这这样吧,让他潇洒的活在我的记忆里。
Ada她真是个好妹妹,有她的关心我心里好多了。
走前,我在他身旁轻轻写下:Eivn。
我想把我的名字告诉他,我相信他也一定知道那是我。
Ada说,她有点羡慕我,不管怎样我还是见到了我的雄性,这种概率也是低到奇迹的标准了。而她的雄性别说再见着,恐怕他早已不在世了。
“那你还想着他吗?”
“也许吧。不管他曾经是否爱过,也不论现在我是否还有情谊,毕竟他是的雄性,能见上一面终归是好的吧,我想。”
可是看到了又能怎么样呢,雌雄两性要走的路在交配时相交,而后就是永不相遇。
可以的话,我倒是希望没有今天没有遇见他,遇见这个生命即将燃尽的他。
“或许这一切是命中注定的吧。”
飞离我的童年与初识,我们继续命运的找寻。
13.
院子里有口大水缸,这正是我要找的理想之地,Ada也很满意。
除了我们,还有其他姐妹也来到此地,甚至不乏慕名而来的。缸里的水足够多,安全性也是有足够的保障,在这里产卵确实是明智之选。
边上一只库蚊也正在排卵,从腹部尾端出来的卵一枚紧贴着一枚,有序地排列在一起,按照先期的精密计算拼凑成一个有棱有角的几个图形。
第一次当上了妈妈,我看着水里刚产出的数千枚卵,喜不自胜。但欣慰的心情并没有维持多久,我黯然神伤了起来。
Ada拖着同样疲累的身体,一把将我揽在怀里,她知道我此时的心情,她什么也没有说,就这么抱着我。
谢谢你,Ada。这时我才明白,自己远不如她这样坚强,,面对即将分别的孩子,她一定也很难过,但我这个当姐姐的反而需要她来安慰。
我们必须就此离开,抛下他们让他们独自面对将来的命运,蚊子从来都不是合格的妈妈,但我们也无法违抗自然的安排,这就是命。
我越想越感伤,Ada也因我的传染而陷入难舍的情绪。
一温暖的手搭在了我肩上。
“你的使命已经完成了,接下来的就交给孩子们自己吧。当妈的这时候放手才是正确的爱,就头也不回的走吧。”
这大姐的话让我的泪花再也没有绷住,我真的想看着他们成长,看他们历经变态,看他们变得跟我一样自由飞翔。
我和Ada在大姐的肩上忘情地哭泣宣泄着永别的离愁。
“哭吧哭吧,哭完就此放下,生活还要继续,封存下这份苦涩,下一段的旅程相信会更好的。”
我最后一次爱抚这细小的卵胞,感受着最后的一丝温度。别了,孩子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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