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他是位作家,他到这儿来是为了躲避城市的喧嚣、无聊,住在距一个距乡镇不远的外甥家进行创作的。
他和许多文人一样,有着自己的生活规律和作息习惯。但他到这儿住下来、按照自己的往常习惯生活、创作的时候,他意外地感觉到这个农村乡镇有很多生活的美丽、奇妙,并且被它们深深地吸引了。
虽然是初来乍到,他还是按照自己的习惯,每天早晨和晚间出门随意地走走,虽然是随意,但也是有意识地、养成了习惯,或是为了健身,或是为了积淀生活、启发灵感。
他们到这儿已是四月末五月初---春末初夏的时候,在晨曦拂晓、他还朦胧未醒的时候,他便被窗外鸟们的叽叽喳喳的声音吵醒了,他有些奇怪,这么多的鸟儿、这么早就起来了?——在城市,每天惊醒他的只是从窗前而过的辚辚的车声和笛声的长鸣。叽叽喳叽叽喳,是聚会呢还是呼唤新的一天的开始?仔细听去,在这零零的晨曦中,这声音是那么清脆、那么兴奋,又是那么美妙得动听!或许是欢快觅食的高兴吧?农村有句话,不是说“早起的鸟儿有虫吃吗?”但还有些声音是在婉转的鸣唱,他不知道这是什么鸟儿的声音了,是布谷鸟?一声接一声,中间还有长长的音阶,非常的动听!他走到窗前打开了窗子,窗外婆婆娑娑的树枝上、绿叶间,有几只机机灵灵的小麻雀,欢快地跳动着;另外的几棵树,有几只长着长长尾巴的老鸹,黑色兼白,在不停地左顾右盼;较远一点的树上,有几只文文静静的水咕咕,绅士而安静地咕咕地叫着,树枝在它们脚下和翅膀地扑扑愣愣中不停地摇曳着,在摇曳中一缕缕凉风透窗而进!
好惬意呀!
待他关上门走出屋子的时候,一股凉风入水一般地透身而来沐浴着全身,空气里似乎有一股湿漉漉的气息沁入心脾,他轻轻地嗅了嗅,依然在朦朦冽冽的天色中向村外走去。
到拐角的时候,一缕簌簌拉拉的声音吸引了他的目光,循声看去,两三朵花盈盈地亮在眼前,宛如两三个调皮的小姑娘倏然轻轻地站在他的眼前,顽皮地笑着。呵,是月季!月季花开了,红盈盈的,鲜嫩欲滴,悄然地开放着!他移步到了花前,凝视、端详着,又仿佛和他涩涩地对视着,脉脉的一往情深!他忍不住抚了抚乍然儿而放的花瓣,她们很有灵感地触动了,随着清风微微地摇晃、点头示意着。
呵,美丽的月季花!
带着这种美丽、笑嫣的感觉,他走出了村子,村外的空气似乎更加欢畅,随意地抚着他的头发,拂着他的皮肤,或像个小精灵一样钻进他的衣衫,他也欢快地携着它们向前快步走着,觉得有些意气风发,在头发中、胸腔中、鼻息里和裤腿中,他感到他们都在和他一样欢快地跳跃。
野外的大自然更为旷阔,已经起身的麦苗在晨曦的雾霭中随着长风左左右右、长音阶似地摆动、汹涌着,他觉得他自己好像走到了海边,观望着波澜壮阔的大海,随之他的心胸也敞开了,胸臆中也涌出波浪一样的长风,和麦苗、大海一样在混沌的晨曦中哗哗地舞动着。
他第一次发现自己的心灵是这么得美妙、这么得快乐!
他第一次发现自己的心胸是这么得开阔!
他第一次发现大自然和人是这么得浑然一体化!
他仿佛是被长风推着,在波浪中向前涌走着,如沐春风般地涌走着!不一会到了一个斜坡处,斜度并不大,风也渐渐地由一股股变成了一缕缕、一丝丝,似乎变长变细了,像柳条一样在他身上柔情地摆动、抚摸着,倏忽在嘴唇上,倏忽在鼻尖上,倏忽在发梢上,好像还带着一味轻轻的少女的馨香。他嗅了嗅鼻子,不错、确实,在湿润的、细细的凉风中夹溢着一种花草的馨香,他仰起头,寻觅着这味草香的出处,路的两边是两三棵树,蓊蓊郁郁,叶子如手掌一般大小,越走越近、轮廓渐去的时候,他才看清是两棵广玉兰。在硕大、茂密的叶子中间,几朵灯笼一样的兰花正仙女一样地乍放着,楚楚动人、娇俏盈盈!
哦,花香正是从这儿逸出的。越靠近香味愈浓,并且在茂密的树地下有几片已经凋零的花片、叶子,勺子一般大小,虽然沾上了灰尘、拂土,但依然掩不住质本洁来还洁去的洁白、美丽的底蕴,在轻风中簌簌舞动着,仿佛在用生命告诉着人们的春天和生命的美丽。
待他越走越近的时候,树上的叶子也哗啦啦地摇曳起来,树上玉兰花也羞羞怯怯地闪进了茂密的叶子中间。
呵,美丽的广玉兰,含苞已放、玉蕊乍秀!
他凝视着、打量着,似乎怀着依依不舍的心情向她们告别。
走上了斜坡,广玉兰树也落在了身后,但他的心似乎仍挂在树上,在回味着那灯笼般大小的白玉兰羽片,多么美丽的白玉兰,要是她们能整天摇曳、陪伴在我的身边,那该是多么美好和幸福!
是的,这样一个念头蓦然从心底升起,并且愈来愈强烈,像浓郁的花香一样在心中飘飘缭缭!
这时候他蓦然感觉到,生命只有和美丽相伴,才会和花香一起绽放出更多生命的馥郁芬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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