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为我的诸多遭遇感到愤愤不平,但仔细想想我能有惊无险地活到现在,确实是有诸多的幸运因素。
一 读书
我的父母虽然没有给我一个强健的灵活的身体,这自然使我遭受了诸多的磨难,但确实又给了我能储备知识的大脑。然后我遇到了第一个生命风口就是可以读书。
虽然我的求学的过程屡次受阻,且知识的不完备成了自己终生的遗憾,但我还是遇到了女子可以普及读书的美好时代。
但即便这样,在我出生的地区的大部分,我的同年龄女性依然有很多是没有进过学校的文盲,甚至八零后的文盲也不少见,有的最多只上过小学。她们甚至成为弟兄们换亲的对象被送入偏远的地区。
我不但可以读书,关键是我就是或只是读书的料。如果没有求得上学的机会,我早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了。
更大的机会是父亲把我们带进了以读书为荣的地区,这使我的学习天赋得到了很大的发挥。在那里,我成了别人父母所称赞的“别人家的孩子”,他们会口口相传我学习条件那么差都那么努力成绩都那么好。
天知道,我只是听课效率高而已,是经常作业都不大做的那种学生。我只是迷上了学习这在当时唯一的兴趣而已,和二哥迷上抽烟喝酒打麻将交朋友这样的兴趣好像也毫无二致。
只是我所迷恋的东西正好顺应了时代的要求,从这方面说我是幸运的,如果不是女性可以读书的时代,我生存处境的艰难将是无法想象。
但父母的思想无疑是落后的。他们认为为人非常活络的的二儿子以后会吃得开,所以对二儿子非常看重且多有偏爱,并对我痴迷读书这个现象开始了残酷的打压,这造成了我之后很多的遗憾和心灵的创伤。
但是那个时代已经是以读书好坏论英雄的时代,不管他们如何认为也无法逆转。所以,我虽然带着遗憾但还是考进了那时候大多数合肥家境好的女孩们才能上的师范学校,而二哥就只能凭着父亲的关系才进入的科学岛上的技工学校。
读书无疑是我的第一个生命风口,虽然它不是很大,但至少能让我活下去。
二 分配工作
在大家庭里,由于性别和排行的诸多挤压式的成长和诸多的打压和碾压,我已经变成了个非常沉闷的人。在学校里虽以弹琴著名,但不喜欢人多的场合且胆小孤僻。
糟糕的是我在大众场合根本就说不出话,一旦说话就严重的口吃,可是我们未来的职业就是做教师。
我不知道父母怎样想,但熟悉的很多人都是一副很担心和怀疑的语气,说我根本就不是一个教书的料。我也自行脑补了陈景润教书失败的故事,于是更加自卑。
但是我的担心似乎是多余的,我们可是定向分配。也就是说我无论适不适合教书,我都可以被分到较好的学校。而那些偏远地区的同学,无论怎样伶牙俐齿,他们都得滚回老家。
这自然很不公,但那时候入学的门槛无疑比现在高很多,站在了第一个风口上的我又一次地站在了生命的风口上。
这之后虽然在那所学校里也受到了很多不公正的对待,再加上自身成长的受限,所以最终还是选择逃开,但也实在是有些收获且培养了我的口语能力。
但我家的其他兄妹就没那么幸运。
我的大哥虽然也是分配了工作,但属于当时不看好的合肥市市政工程公司,属于大集体制度,所以不久他就出来单干了(当然他遇到的风口无疑更大这是后话)。二哥技校毕业也是分配进入了中国科大对面的成立不久的合肥无线电四厂,然后下岗彻底变为混子。
分配工作无疑使我有了一个可以离开大家庭且有了容身之地。这是我的第二个生命风口。
三 钢琴教学
其实在单位我已经有不少钢琴学生,那时慕名而来的人居多。我也不知道我何德何能竟然会有大么多人来让我教他们孩子学钢琴。
当时的我也不知道讲什么价格(当然现在也进步不了多少),家长给多少就是多少,现在想想都有些后悔:为什么当时不多收点学费?
然后我的时间全被教钢琴所裹挟着,根本不是自己自发的行为。那是一种被时代这张翻雨覆雨的大手所抓住的无力感,以至于一到周六周日就开始了非人的日子,一想到周六周日就非常抓狂。
那些能赚钱的日子分明过得也不开心。但现在却要感谢那样的日子,因为至少现在有屋可居有粮度日。
比我更始料不及的是我的大哥。
他原本被分配在专修马路的市政大集体单位里,整日里无所事事,工资少的可怜巴巴。然后,合肥开始了大建设的历程,他的好日子突然就来了。
于是,他建立了一个建筑公司(我们也就叫他包工头),开始了他修马路的光辉历程。他原本就属于踏实苦干的人,所以在建筑业他奠定了很不错的口碑,也赚到了颇丰的收入。
钢琴教学无疑是我走向能自立的关键因素。这是我的第三个生命风口。
四 当下
昨天看到一篇文章说道:“放眼当下,几十年的商业红利已被消耗的差不多了,甚至在局部上还在透支。“无疑,我们曾经遇到过的风口会越来越少,因为各行各业都会有充分的竞争。
因为人才的稀缺,我曾经站过的风口就是那种属于猪都会飞起来的风口。当时的人才,也可能就是现在的文盲也未可知了,朋友圈秀出的一篇篇英文都会让我觉得属于我的时代可能要过去了。
当各种行业日新月异,即便是我和大哥所待的传统行业里,我们也看到了更多的新鲜的已经不认识的年轻面孔和他们的磅礴的力量。
大哥曾豪言要做合肥修马路的领头羊,但现在分明止步于建筑圈随大流的人群。然后他找到了新的生命的方向——健身,而且一定要做得不差。
而我的路数则是——写作,这是我教钢琴以来至今为止现在唯一浮现出来的兴趣所在,和过去痴迷学习 痴迷钢琴一样。
这么说来,二哥也是很悲催的,他的兴趣所在诸如喜欢社交 喜欢行侠仗义 喜欢打麻将等在过去必须有的技能在现在的社会反而没了用处。无疑他站错了风口,或者说现在的风口里没有他兴趣的落脚点。
五 胆小
当大哥说我们很像的,其实有一点是我们都很胆小。
当远房表姐们没有认清形势,甚至试图和外来的各个大超市竞争而遭遇重创时(请看前文《经商表姐们的坠落》,我们两个历来的胆小鬼更是闻风丧胆。我们想的不是壮大自己,而是保全自己。
胆大的从来是我的二哥和小妹。但他们的路数现在看来毫无翻身的可能,知识社会的脚步已经把他们甩得更远。
中年的我们不得不上走上新的路。
明天会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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