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道里的扫帚

楼 道 里 的 扫 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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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道的墙角有一把扫帚，我在下楼梯时看到了它。我觉得，它像一只巨型蜘蛛安静地趴附在那里。依靠两面墙壁孤零零地戳在那里，整个空荡荡的楼道都像是它的。它的长柄要同时受到两面墙的力，才能戳在那里。它用手臂扒着墙壁。虽然静止在那里，却暗自非常用力。

它是一把扫帚，它一定扫过地。这层楼有两户人家，它很可能是其中一家的。它打扫过一户人家的房子，房子里的卧室，大厅，厨房，都打扫过，后来它不太好用了，可能是毛发越来越稀疏了，也可能是粘染了太多脏污，总之是不好用了，这才由房间里来到楼道里。它被丢弃了，成了废弃物，像一艘破船搁浅在沙滩上，从此只能在海边上看着海。但还没完全消亡。

我不知道是否还有人会使用它。这楼很老，没有电梯。每层楼道里也都有杂物。都有些什么呢，自行车，纸壳箱，酒瓶子，还有小孩的玩具。有一辆玩具车在楼道里待了很久，我几乎每天都会看到它，是一辆有黑色轮胎的玩具车，我小时候从没玩过这么好的玩具。它看起来也是完好无损的，但是它被抛弃了，估计是孩子不喜欢了。我曾想把它带回家，放在阳台上当摆设，终究也没那样做，后来它就不见了。

楼道里阴暗，这些旧物都处在阴暗中，也因此看不清它们的脸色，它们的情绪。也没有哪一种东西突然大叫一声。它们极为乖顺，听任我们摆布，安排。我们把它们放在哪里，它们就安安分分待在哪里。它们不吵不闹。它们是物品和工具。我们可以制造使用它们，也可以闲置，抛弃它们。这就是物品和工具的命运。

有的楼道里堆满了杂物，这层楼道里却只有一把扫帚。它在角落里蜷缩着，好像也不想被看见。但我还是看见它了。这把扫帚，有他的故事，有他的轨迹。现在他用手臂扒着墙壁，勉强看起来像是站立着。如果它也放弃了自己，它就要像雪融化一样，从头到脚一截截消融了。它在阴暗的角落里，可以自己了结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