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玄宗酷爱音乐,也爱马,于是他别出心裁地调教了400匹会跳舞的马,专门用来在自己的生日宴上跳舞祝寿。每年八月初五生日那天,舞马们身披锦缎,颈挂金铃,鬃毛系珠,闪亮登场。在《倾杯乐》的乐曲中翩翩起舞,马们踏着节拍舞动,腾跃飞旋。舞马口中还衔着倒满酒的杯子,在乐曲高潮时,舞马就会把杯子送给唐玄宗,衔杯下跪,敬酒祝寿。
(《明皇杂录》记载:玄宗教舞马四百蹄,分为左右部,有名称曰某家骄,其曲曰《倾杯乐》。数十马皆衣以锦绣,络以金铎。每乐作,奋手鼓尾,纵横应节。)
安史之乱时,舞马流落民间,安禄山有幸获得几匹,后又转手到了田承嗣手中。一天,将士们喝酒吃饭,有乐队伴奏,而训练有素的舞马在马棚里听到音乐,开始翩翩起舞,人们大惊,以为这些马中了妖气,便用棍棒狠狠地击打,没想到马匹反而跳的更好更欢了。因为在以前的训练中,如果跳的不好,就会挨打,所以当被打时,便更加用力地跳。田承嗣从对舞马之事一无所知。惊怕之下,命令道:“统统打死这些妖孽!”可怜的多才多艺的珍贵的舞马就这样命丧黄泉了。
一起吃饭的人中有了解舞马经历的,但担心说出来没人信反而遭到祸患,便缄口不言。这些马哪里知道,当主人变了以后,自己原本讨好主人的动作,竟会被认为是妖孽之做招来杀身之祸。
看到马的悲惨遭遇,我不禁想,马在挨打时一定特别的冤屈,我跳的不好吗?我这么卖力地跳为什么还会挨打?马如果会说话该多好,也许能为自己争取重新得宠的机会,所以人与人之间的交流沟通很重要,不要把沉默是金当成金科玉律,该发声时一定要发声,否则你被人冤枉了,也只能是枉死。
不要完全相信时间会证明一切,机会不等人,时间不等人,也许你等不到水落石出的那一天,不要吝惜你的言辞,勇敢地去沟通交流吧。灯不挑不亮,话不说不明,把该说的说出来,就不会相互猜忌,就透亮了。
看到可怜的舞马,我还常常想,老马识途,马怎么只认路不认人呢?看到周围的对象发生了变化,也要随机应变,就不能再用原来的方式方法。用鸟的语言与虫对话,怎么能行得通呢?所以沟通一定要看对象,给大学生讲课和给小学生讲课就不能用同样的方法和同样的语言。
有一句话是“到什么山上唱什么歌”,可惜马不懂,在田承嗣的宴会上还跳着唐玄宗的舞。时代早已变迁,主人也早已不是原来的主人,但马还是那么木然不懂,不会变通,不懂应变,依然因循守旧,用原来的舞来博取新主人的欢喜,怎能不落得悲惨遭遇呢?
丰子恺在对人介绍自己的姓时也遇到过类似的问题,他曾偶遇一钱商,钱商问他的姓,他答咸丰的丰,钱商茫然,他又说五谷丰登的丰,钱商亦茫然,他只好拉过钱商的手,在手心写出来,钱商恍然大悟,说原来是汇丰银行的丰,丰先生也大悟,汇丰比咸丰时尚,比五谷丰登通用,从此再有人问,他一律说汇丰。但当遇到一位农民问他时,他说汇丰的丰,农民就不懂了,当他再写出来,农民哈哈大笑,原来是丰收的丰。
我也常常想,舞马的悲哀大约也是很多人命运的悲哀,为什么偏偏遇见的是田承嗣呢?如果遇到一个曾经在京城生活过的人,或者一个懂艺术的人,一个见多识广的人,也许又是另一番命运了。就像和氏璧到了卞和手里才能发出它的光芒一样,在别人的眼里不过是一块普通的石头。可见机遇是多么的重要,遇见对的人是多么的关键,知遇之恩是多么的可贵。
宝物在不识货的人那里不过是粪土,甚至是妖孽,人间的悲哀大约常常因此而起。韩信在项羽那里不过是个小小的执戟郎,在刘邦那里却是赫赫有名的大将军。是金子总会发光的,但你也要努力寻找发光的机会,否则可能会永远埋在深土里,或者当成一块普通的铜或铁,做着与自身价值不相符的事而抑郁终身。
田承嗣大约也觉得很恼火,好好的宴会让几匹中了邪的马搅了局,打死了都不解气。在他的眼里大约马就只应该做马该做的事,拉车或是打仗,马还能跳舞?未所未闻,未所未见,不是妖孽又是什么?妖孽当然需要打死了,我也有这样的权力。不需要调查了解,不需要冷静等待,立等处理。
难道世间只有一个田承嗣,狭小的见识像一块又厚又黑的布遮蔽了多少人的眼睛,见不得一点点新鲜事物,见不得一点点的不合时宜,见不得一点点的创新创造,只要不是我认识范围内的中规中矩,统统一棍子打死。
悲哉,舞马!哀哉,田承嗣!
传统文化与人生哲学系列24
(图片来自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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