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落

父女俩闹腾得差不多了，翠英才打断他们。

“你不上班啦？”她好奇地问，无故不上班可不是男人的作风。

“哪能不上呢！”黑柱差点儿又急了，声调提高了两分，“今天是下午四点的中班，我三点多再去也来得及。”他解释道。

“中午想吃点儿啥？我给你们做。”她冲着男人问，其实心里已经有了打算。

“你们娘俩想吃啥做啥，我一个老爷们又不贪嘴。”他摆出一副随便女人怎么安排的态度。

“家里有白面吧？我先和点儿发面，下午给你们蒸馒头。”翠英主动提议。

“没白面了，只有玉米面，还有点儿红薯粉条。”

“咱三儿想吃白面馍了，都念叨好几天了！”她的语气中不无失落。

“这事儿整的，我不知道你们会过来。”黑柱挠了挠头，继续说，“小陈家里老人病了，他请假回了农村，临走前借了咱家的粮本，把这个月的几斤细粮都买完了。”

他像做错了事的小学生一样，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看女人脸色不好，又解释说：“不过他也说了，下个月他的粮让我买。我寻思着工友之间互相借粮也是常有的事，所以就答应了。”

小陈是住在男人隔壁的工友，翠英以前也见过，每次见了都嫂子长嫂子短地叫着，是个热情的小伙子。

“借了就借了吧，没事，谁家都有急用的时候，下个月再买也是一样的。”翠英宽慰着男人，也是宽慰着自己。

一听没有白面，三丫别提有多失落了，原本欢笑的小脸瞬间垮了下来。黑柱心疼很紧，忙将她搂入怀里，讨好地哄着：“下次我给三儿买最好的富强粉，蒸出来的馒头像雪一样白！”

“真的吗?真能吃到像雪一样白的馒头吗？”她又来了精神。

“当然啦！”黑柱伸出手刮了一下她的小鼻子。

“哦，我要吃富强粉啦！”她欢腾地跳了起来。

小孩的脸，六月的天，这一时半会儿的，三丫的情绪起起落落，全都清晰地现在了脸上。

“行了行了，可别听你爹吹牛，到时候买不来又得哭鼻子了！”当妈的最了解孩子。

翠英想了一下,对着男人和孩子说：“要不这样吧，我给你们烙玉米面饼子吧，再把带来的鸡蛋炒几个，让三儿解解谗!”

说罢，她转身就动手舀面、活面，忙着准备午饭了。

那边，三丫想着法子折腾亲爹。一会儿让黑柱把她驾到脖子上，在屋里转了一圈又一圈，她居高临下地发着声声号令。一会儿又让黑柱把她扛到肩上或举过头顶，玩得不亦乐乎。

这顿饭，翠英做得很用心，把玉米饼烙得双面焦黄焦黄，再狠狠心打了五只鸡蛋，又配了一把葱，葱和蛋是最佳搭档，炒出来黄绿相间、香味扑鼻。

她将玉米饼与炒鸡蛋郑重地摆到饭桌，又仔细端详了一番，色、香、味俱全，她满意地点点头。

三丫蹦蹦跳跳地上了桌。

“炒这么一大盘鸡蛋，娘，你不过了？”她像小大人似地咋呼着说。

这是仨孩子贪嘴要吃时，翠英常用的一句话，但从三丫嘴里说出来，倒更是好笑。翠英与黑柱对视一眼，抿着嘴乐了。

“不过了，今天让你吃顿好的！”她故意这样说。

三丫顾不得接话了，拿起筷子搛了鸡蛋就往嘴里送。

“哇，好香啊！娘炒的真好吃！”她夸赞着鸡蛋，也夸赞着娘的厨艺，然后掰下一块儿饼，一口蛋一口饼地吃着。

咦？好奇怪！玉米饼也比平时好吃多了。没有白面馍，但有炒鸡蛋和玉米饼也不错，平时只有客人来访时娘才舍得炒一盘鸡蛋呢。

看她吃得欢，翠英和黑柱只是象征地搛了两筷子，剩下的都给小老三留着。

这一餐，三丫吃了很多，小肚子撑得圆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