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生活在农村,与足球结缘很晚。小学时,没听说过“足球”这个词;初中时,听过但没见过足球长啥样;高中时,知道足球长啥样但没踢过。似乎,我们是两条平行线,永远不会相交,但这一切,随着大学而发生了改变。
当时,宿舍一哥们特迷足球,据说读高中就很喜欢,报到时,把高中时的球服也带来了。只要有时间,就换上行头,抱着球,往运动场跑,等到天黑才回宿舍,然后一屁股坐在床上,很疲惫但很满足状,慢腾腾脱下臭鞋臭袜子,放在窗台上,于是,足球味满屋飘荡。平时,还耐不住寂寞给我们讲一些我们当时很陌生的名字,四川全兴、姚夏、马明宇、黎明等等。久之,见众人表情麻木、反应迟钝,终觉无趣,决定熏陶几个同僚,于是,我和几个以前对足球不感冒的就这样上了贼船。
最开始是看球,什么技术战术都不懂,什么水平层次都不管,纯图热闹。那时看球时很多学生挤在宿舍楼下方寸大小的电视机前,遇到支持的一方进球了,就“哦嗷”乱叫,反之,则拍桌子打椅子,煞是过瘾。时间一长,便慢慢看出了些门道:足球这项运动非常有魅力,它集力量、速度、技术、意识、运气、心理、团队意识众多要素与一身,它不像棋类几乎靠实力说话,也不像牌类运气占很大的成分,而是实力和运气的魔幻组合,所谓“足球是圆的”、“足球场上什么都有可能发生”,这,也正是足球运动的魅力所在。相比国球来说,足球是一种团体运动,更讲究配合意识,相比篮球来说,足球的场面更大,更亲近自然,这也正是它贵为“世界第一运动”的原因。
球看多后,自然也就想踢上两脚,越踢越上瘾,和我一样情况的同学还有不少,当时,我们班共有三个宿舍,20来个男生,喜欢踢球的占了一多半。大二过后,足球运动成了我们班开展最火热的一项运动,无论严寒酷暑,不管刮风下雨(曾经瓢泼大雨中踢过两次),只要能凑齐7、8个人,便奔赴战场,那时我们召集暗语是“天气不错哦”,只要有人吆喝一句,大家就心领神会,换衣服,在楼道内聒噪一番,便浩浩荡荡杀向篮球场。那时候我们踢球一般都在篮球场,而不去足球场,一方面足球场几乎为体育系的霸占,惹不起,另一方面人太少,踢大场太累,一个篮球场,七八上十个人最合适,能打点局部小配合。蓝球场的缺点是冲不起来,开不起大脚,还有就是场地太硬,容易伤人,那时我们踢球这伙手上腿上擦破皮青一块紫一块是常有的事,那时用的球质量不好,学生没钱,球都买的是塑料皮的,三两次就裂了,鼓出一个包,在地上滚起来一蹦一蹦的,大伙还是乐此不彼。除了篮球场,我们也趁体育系不玩的时候去足球场踢,毕业时班委组织了宿舍对抗赛,踢的半场,明显感觉不一样,大场的位置感更强,讲究跑位,球的弹跳更有韧性,能打出意识,足球场上敢拼敢抢,能起高球,开大脚,还可以罚任意球和角球,射门能发力,踢起来更过瘾。大学时我们操场全是土,绝对无草,任何优质草在这样百般蹂躏下也长不起来,更没有现在的人工草皮。不过快毕业时,我们终于上有草的足球场去玩了一次,那是在市环形体育场内,平时该体育场封锁很是严密,从不让外人踢野球,只供屈指可数的国内重大比赛使用,当时不过也就是足协杯的比赛而已,八一和青岛海牛都去过,其中当然包括郝董。我们那次去的时候草皮明显长高了不少,有的地方球都滚不动,但第一次踏上真正的绿茵场还是令我们兴奋不已,何况还是郝海东曾经战斗过过的地方呢,我们一伙在场上龙腾虎跃,就差点在地上打滚了,那是我大学期间唯一一次在真正的草皮上踢球。
大学期间是踢球最疯狂的时候,平均2到3天就玩一次,每次人都不固定,今天你来,明天他来,唯一没缺席过的就是我,一次也没有缺席,只要是喊踢球,就是把脑袋挂在腰上也要去。为踢球,可以不睡午觉,虽然对午觉要求甚高;可以不谈恋爱,足球就是我的情人;可以不打乒乓球,虽然我更擅于此;还可以让导师亲自跑到球场来找我交代学业的事。
大学毕业后,一班球友如鸟兽散,留我一人独守昨日奋战过的蓝球场,漫步其中,一景一物还是那么熟悉,耳旁仿佛还有球友的吆喝声,但踢球的却面目全非。读研后,踢球的人比大学时少了很多,不过我们还是组织了一支球队,并且统一配备了球服,中国队的红色队服,记得当时是上西门市场买的,很便宜,一套才30来块钱。因为人少,每个人都分到自己比较喜欢的号码,我选择了8号,李铁在国家队的号码,大伙也认为我的踢球的风格和李铁有些类似,技术比较粗糙,但拼抢比较积极,覆盖范围广,偶尔能出一两脚好球,这是我买的唯一的一套球衣,现在踢球还在穿。本来嘛,我踢球顶多算个班队水平,现在成了研究生队的一员,按级别怎么着也算个系队了吧,哈哈,所以就还保留着。研究生队成立后,我们也踢过一些比赛,不过从来不在篮球场踢了,期间,还专门联系石油学院研究生队踢了一场比赛,乘公交车大老远跑过去,尽吞人家9弹,灰头土脸而归。
足球除了可以在篮球场和足球场踢,还可以在沙滩上踢,这不,巴西队的众多天才就是这么练就出来的。老家地处偏远山区,沙滩是没有的,所以沙滩踢球的感觉没有体会过。不过在田地里踢球我倒是经历过,并且每逢过年回家必玩。和跟我一样大的儿时伙伴玩,跟我弟弟那样上初中或高中的学生玩,甚至那些5、6岁的小屁孩也喜欢跟着我们凑热闹。条件有限,老家除了水田和每家每户门前的地坝外就没有平地了,地坝并不适合踢球,其一地坝比较一般是水泥铺就,比较硬,不小心摔一跤会生疼;其二,地坝面积比较小,就屋前一块,玩不开;其三,地坝一般外面有石坎,里面有墙壁,不安全;其四,地坝一般都堆有杂物,或者晒一些粮食,家长不让玩。如此,水田就成了我们踢球的唯一选择,要在水田踢球,还有很多前期工作要做,我们用的水田都是秋季收稻谷后留下的空地,上面有很多稻谷茬子,首先我们得用镰刀一窝窝把稻谷茬子歌掉,然后用铁铲把高的地方铲平,把泥土填到低洼的地方去,等到地基本平整后,就划线,划线也无石灰可用,我们就把稻草烧成灰,黑色的灰往地上一洒,自然就成了一条线,划线时也只划底线,中线,不划边线,因为水田本来就不宽,形状也及其不规则。线标好后,就找根竹条或者桑树枝条插在地上,弯成弧形,算是球门了,一切搞定,得消耗我和弟弟们一整天时间。多少年来,回家后和大大小小的伙伴一块踢球成了我们最大的快乐之一,只要我们一踢球,那里立刻成了小孩的乐园,叫的喊的,爬在田坎上看的,坐在草墩上哭的,甚至干活的大人路过时也半靠在田埂上看热闹,脸上还挂者憨厚朴实的笑容。小屁孩们踢球没有技术,更谈不上配合了,一大伙人就知道跟在球后面跑,要么一大圈人没有方向,围着球乱踢一番,也不管踢到球还是踢到人,有的甚至报着球跑,终于费劲让他们明白“足球不是这样踢的”,告诉他们不能用手,而且要往对方球门踢,他们就几个人站在一排,堵在自家球门前面,堵得滴水不漏,呵呵,你还能说什么?
对于真正的球迷来说,踢球和看球是不可分的。特别是喜欢踢球的人来说,几乎没有不看球的。中国的广大球迷是幸福的,可以每个周末收看欧洲五大联赛,还有精彩纷呈的冠军杯,至于遇上四年一次的世界杯、欧洲杯,那更是我们的节日。四年一次的杯赛,成了我们生命历程的标尺,成了我们对某段岁月的题注,如98世界杯决赛巴西对法国,当时我们正赶上外出川西考察,途中在成都的一旅店看了下半场;2000年欧洲杯,我们正逢毕业,经常夜不归宿跑到人民中路一录像厅看球赛;2002年世界杯开幕战,法国0比1不敌塞内加尔,我们一伙研究生在一教室看完比赛后,一哥们说爆了冷门好啊,平时温文尔雅的盖竟破口大骂,因为他是法国队的拥泵;06年德国世界杯我到山东工作了,经常一个人在宿舍看,没有电视,就上网用PP,不过经常缓冲却很是不爽。真正的球迷是幸福的,他的生活因为足球而变得充实,他可以少花时间去打牌赌博,因为足球而有期待,生活有期望才有动力,因为足球而认识了很多朋友,没有厉害关系的纯粹的朋友。真正的球迷又是痛苦的,他要经常熬夜,欧洲高水平比赛的时差和我们都是7、8个小时的,为看球得牺牲很多东西,包括时间,包括健康;他要忍受中国足球的折磨,每个球迷支持的国家队和俱乐部千差万别,甚至各球迷组织之间恩怨甚深,但有一点是共同的,他们都是中国队的球迷,只不过“烂泥扶不上墙”的国足,让我等痴心球迷何尝几次爽快过;作为球迷,他还要忍受老婆的白眼,我老婆是其中的一位代表,不过还不算典型,她经常说的一句话是,“你把经常喊你踢球的人找来,我看看是谁?”谁要是能把自家老婆教导得能和你一块看球,我倒真想请教请教心得。
足球的世界黑白分别,球迷的世界昼夜颠倒,所以,不是一般人能做得了真正的球迷。真正的球迷,除了享受足球带来的快乐,更要能经受其中的痛楚,所谓“痛并快乐着”。在真正的球迷心中,足球是生命的一部分,而不仅仅是一种爱好。原来,我和足球,根本就不是两条平行线,而有冥冥中的交点,一旦相聚,终生相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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