屾魂(52)

作者: 张读立 | 来源:发表于2022-10-06 12:15 被阅读0次

        初三利用黄掌柜留下的大黑钵,里面涂一层油,放在八仙桌中间,赶集散场时卖稍平宜的肉半斤,用绳穿在一头系好,在横梁原来吊菜罩的地方,肉也不腌盐,不撒酒,任肉腐烂变质,招来苍蝇无数,苍蝇叮上去立马产卵繁殖变蛆,蝇蛆爬满肉,从肉上跌到钵中,初三在深夜把钵内放些水,用捞篱捞出蝇蛆,放入生铁锅中烘干焙香。

      当然这种做法不是初三发明的,初三演义起来得心应手,他听老辈人讲过,肉在夏天挂起来会起“肉参”,他没吃过肉参,他想吃这个味,不用调料,炒香及可吃,更加合算的是多少重量的肉便能产出多少重量的肉参,炒香的肉参放入蔬菜中同炒有种特别的味道,繁华的日子里,才有富贵人家派厨子专门做这道菜,如今的好日子,初三体会到了,不能让这道美味失传。

        同乐镇三天一集,每次散场初三便卖半斤肉,到后来成了习惯,再后来屠夫干脆留一块,收摊前送过来,初三是吃出味了,吃出瘾了。

        一次偶然给人发现初三八仙桌上方吊了块腐肉,那人心肠好,想帮他打理干净,初三死活不让那人帮忙,推诿中初三讲出了这个小秘密,那人也是个好吃鬼,于是蹭了初三一餐肉参炒辣椒,这一下不得了,一传十,十传百,被同乐镇冠名失传最美味的美食,可怜初三再也买不到赶集散场那块肉,那块能勾引肉参到餐桌的那块肉,想吃这道菜反而增加了成本。

        夏天进入秋天,大坝试拦水成功,大坝两岸插遍彩旗,迎风招展,坝身披红挂彩,整体一看,似一道美丽彩虹,坝基从大坝两岸往中间合拢,形成一堵具大的墙体,一直慢慢地向上生长,河道表面的水一直顺流,作业面拓展开,大型的车及设施拥入。

        冬季,天甲山人尝到了一年的甜头,在预计水位下大面积砍山,烧山,开荒,准备来年种植生姜和西瓜,和时间赛跑,跟蓄水抢争分夺秒,组成一个小集体,拧成一般绳,请来同乐镇的剩余劳力,在季节忙时帮忙,把天甲山搞的热火朝天。

        闲暇之余,组成两支舞龙队,旷野中把击打乐器敲的山响,唢呐吹的震天,他们欢呼今年的丰收,希望明天风调雨顺,能创造更好的成绩。

        过了大年,春天的花又在山岗上绽放,把大地调成风和日丽,把天空染成蓝天白云,天怎么走,人怎么活,一切由天安排,由人计划,谁也跳不出框架。

        天甲山水灾把部分田亩由泥沙占有,水稻还能保住口粮,国家公粮部分全部减免,他们干脆把泥沙占有部分归属泥沙,把没有被泥沙占有的依旧种水稻,毕竟生活离不开柴米油盐。

        朱龑自从进入县常委,依旧管人事安排,他已经是三个孩子的父亲,三龙才五岁,这年县计生委受到省批评,计生工作没到位,严格实行一对夫妻只生一个的国策,朱龑三个男孩想再生个男孩,要求田丽带头做节育手朮,当时女人节育只限上环,上面国策不能违,打消了朱龑再生的念头,好歹自己已四十二三了,不想给内心添堵。

        德意长年守在家天下,而彩雪却宅在天甲山带孩子,德意碰上天晴便带上两条狗和心爱的猎枪上山,纵深到从未进入的大山里巡山,他喜欢山地味道,喜欢落叶沤出的气息;他喜欢水地声音,喜欢碧绿水草的舞动;他喜欢山花的色彩,喜欢树梢发芽的鲜嫩;他喜欢山里的果实,喜欢野果不同的口感;他更喜欢山鸟鸣叫,各种昆虫不停地歌唱。

        德意今天带上点干粮,准备爬上分水岭顶上看看,从家天下横向不一会便到,他没有休息,顺着这股强劲跟着水流向上走,他折了根鲜树枝握在手中,知道没进过陌生的山要护身,恐碰上邪门歪道,走走停停,不到一袋烟功夫,小溪越走越宽,悬崖下一汪清澈,看上去足有三四亩的溪塘,只有一条窄窄的弧线裸露在山谷中,这是个重大发现,他从溪水中捡了一块不大的石头,手中掂了掂,用力抛向前,水形成水花“叮咚”一声,德意凭经验告诉自己水深不到五米,他没有再向前,反身沿溪水撤回,坐在分水岭的石头上休息。

        原路返回有点不心甘,逐沿小溪下来一段,稍平坦处又钻进一片森林,两条狗一直尾随德意,似保镖一样,贴身不到十米,左右交替着前行,爬了一段距离,一丛古杉展现在眼前,树下一片枯红,树高繁茂,遮天蔽日,他伸直了他的腰,仔细端详着古杉,这片古杉抱在一起足有三四十颗,旁边古树参天显不出杉树的高度,他走近古杉群拍了拍一棵身边的古杉,心里喜欢的不得了,嘴角挂着喜色,抬头看杉尾,杉梢还是翠绿,证明这颗树还在生长。

        他纵深古杉群,看看这颗,摸摸那颗,眼睛突然定格在一颗奇特的古杉上,紧走几步到了树下,古杉根部足有百八十公分,长到一米不到便平均分开,双双向上生长,似一条船插入地下,他凝视了许久,右手用力一拍大腿,顺手去拿刀鞘中的柴刀,放下身上打猎的装备,从杈口砍了一圈,扒开树根四周又砍了一圈,再从挎包中找到一把尖刀,用力地划了一条线连接上下圈,削了根木锲子,刮起杉木皮来,围绕着杉树转了一圈,一块硕大的杉树皮便卷屈在眼前,他把内卷的面固定,用力卷紧,卷扎实后才用藤条绑定,他扛上肩试了试重量,感觉力量还能奈何这张杉皮。

        天甲山种植西瓜和生姜的模式很成功,他们把头功挂在秋艳头上,秋艳也不含糊,只做自己会做的,按部就班,收购和推销生姜的同时,还经营季节性强的西瓜,在这条道上她钻了个空子,大部分农业依处在农田水稻中,抓经济的人不多,走不出一亩三分地的坎,让秋艳赚得盆满钵满,大河涨水小河满,最受益的还是天甲山村民,这种种植模式在第二年产生了辐射,附近大量的西瓜和生姜使秋艳只能另辟市场。

        家天下的果树茁壮成长,有些开了花,挂了果,虽然还没有大面积种植,但每棵果树长得精神。

        秋天时,德意把古杉放倒,剔了枝叶,架稳树,专用刮皮刀削了多余的皮,他看着光溜溜似箭的古杉,内心有说不出的喜欢,每天带上午饭,带着两条狗来到这里,按他的构思雕琢,他要按他的想法制作一条特别的木船,长度足够,宽度充盈,杉尾加个艄尾,中间垫些木板,装上摇橹即可在水上航行。

        不到一个月,德意的船终于制成初型,他请几人从大山里驶出来,到了家天下,马不停蹄地用手扶拖拉机运到天甲山,利用家中所有工具制作了船尾,镶嵌了垫板,他左右远近地欣赏着他的杰作,看上去有点像鸭子,他滑稽地笑了,笑得很开心。

        德意找了根大木头在船头比划着,他要制作一个鸭头装在船头,船身制作一个乌蓬,像鸭的两扇翅膀的乌蓬,这些天除了吃饭睡觉便摆弄他的船,当把浆制作完工,油漆已干,急忙推入门前的塘中,彩雪和孩子们一阵欢呼,个个争先恐后地去体验,船太长转不了弯,只能来回划上几米,逐将船头船尾系根绳,让孩子们自己来回拉拽。

        鱼塘的水本不深,深的地方约一米,浅的地方没有水,晚秋的荷叶渐渐枯萎,还没枯萎的正在枯萎,枯黄的荷叶耷拉在荷茎上,静静地而干枯的莲蓬已发黑,剥去莲子的蓬被小手掐的稀烂,不知是那位好奇孩子的杰作。

        彩雪唯恐出事,把塘水放了些,能前后拉动船就行,一放水鱼形成了反对意见,来不及进入深水区的鱼,暴跳翻滚,德意在船上看着也不捞鱼,任凭几条鱼跳,孩子们笑了,跃跃欲试地想下水捞鱼,他们只觉得好玩,此时什么玩具也比不了活玩具,一个孩子带头去捉鱼,于是全部下了泥塘。

        晚秋田埂里的水还暖,几个孩子围着一条鱼摆弄,那鱼见是孩子跳得更欢,跳到稍有水的地方一梭两三米,孩子们紧紧尾随,岸上的彩雪笑个不停,船上的德意指点着抓鱼的要诀,总共抓了四五条鱼,当孩子们上来时却多了几个泥浆猴子,一个个看着别人笑,不知自己身上一身泥。

        彩雪见到鱼,突然想起一个人来,那就是乐水的哥哥乐山,她想起当年自己嫁到天甲山,乐山每天抓鱼给自己吃,吃不完时就养的田里,养着养着就有了这口塘,那时朱龑还未出生,眨眼功夫这口塘都四十多年了,时间真快,她看了下天空,默默地祈祷乐山。

        德财今年冬季八十一,德财嫂已七十三岁,他两口子更想儿子乐山,刚成年就当了兵,四十几年过去,依然杳无音讯,据当时当兵的叙述是去了台湾,台湾怎么这么远,四十年都走不回来吗?

        德财到这季节除了破篾编织些简单的篾器打发日子,天天守在家中,德财嫂依旧风风火火,不过比年轻时慢了几拍,她今年特意养了头猪,照料十几只鸡,春耕时找人种田,收点口粮维持生计,家天下砌了新房,上下左右不方便,一时半会不想去住,更别说去打理。

        按年龄德财已经是现存村里最高寿的人,可一想起乐山不在身边,心里有种失落感,乐水孝顺,毕竟是出嫁女,两口子合计一下还是准备承办这次寿宴,八十一!人生有几个八十一,何况六十一没办,七十一也没办,办!开开心心,正正式式,轰轰烈烈地学镇上的规格办一场。

        夜里德财嫂找到彩雪,彩雪听后高兴地说要办,当然要办。就这样两人计划起席面来,菜饭烟酒茶鞭炮,亲戚朋友宗族,大小事情酌情到位,只待寿诞到来。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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