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皮爹趿拉着鞋从里屋出来时正遇着拾柴火的花妮，两人对望了一眼，他从她的眼里甚至读出一丝慌乱，怔了一下，他捏住嗓子接着使劲喊道：“娘啊，你到底管不管？”脖子下巴都歪向做饭的老娘，小眼睛却闪着狡黠的光一直望着花妮。
“喊啥？喊啥？”老娘从蒸腾的白水汽里把头探出来。
“你看俺爹。”他踢踢踏踏走到灶边，“真有意思，俺爹让俺去给傻子寻家去！”
“啊？”老娘握住饭勺的手抖了一下，“啥时候说的？”
“就刚才嘛，从外边回来给俺说的。”
“你爹真说了？”老娘把大勺往锅边一搭，“俺去问问。”她把手往围裙上蹭了蹭，掉头走了几步，又走回来，“不行，不行，俺的菜。”
“哎呀，娘，你赶紧去问问他。”麻皮爹抽搭一下鼻子，“俺成天那么多事，没空。再说了，哪个有兴趣去寻就让哪个去，俺不去。”
老娘低头不语。
“哎哟。”麻皮爹一摸脑袋，老爹那只烂底的鞋子正从他头上掉下来，“又他妈的谁啊？”
“兔崽子，你老子！”老爹此刻站在屋门口，黝黑的脸上满是怒气，“你不去谁去？你给背回来的。”他用手指点着儿子，“这是一条命啊，这是一个人。你以为是扔个东西呢？你给家里找的麻烦事还少吗？混球事干了多少？伤天害理的事情咱家人干不出来！”
麻皮爹回头一看老爹气得脑袋顶上都快喷火，吓得不敢出声，他从来没见过爹跟他这么发过怒。
老娘见状，把锅端起来:“吃饭，吃饭吧，可以吃饭了。”
一家人围坐着，碧绿的小白菜汤里飘着碧蓝的天空和星星散散的油花。花妮小心翼翼地夹了一筷子菜给老娘放在碗里，又夹起一筷子菜放进老爹碗里，然后抿抿筷子低头扒起饭来。桌上三人对视一眼：这今天是唱的哪一出？
麻皮爹又不干了：“嗳，你是什么意思？我这么大的活人坐在这儿你看不到是吧？为啥不给我夹？”他用筷子使劲敲花妮的碗边。
花妮不语，把饭碗端起来，整个脸都快扎进去。
“你又干啥？”老爹眼睛一瞪，“你不是个大活人吗？自己夹。”
“凭啥？”
“凭你有胳膊有腿！”
“哎哟，就吃个饭嘛。”老娘夹起一筷子菜放在儿子碗里，“娘给你夹啊，快吃，吃饭就堵着嘴了。”
没人注意到花妮扎在碗里的脸上泛出了一丝笑意。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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