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青春经历了两个阶段,即学生期和知青期;
学生期在先,知青期在后,而知青期与学生期混杂,因为我班的同学基本都下放在同一农场,并延续着同学情;
尽管在知青期是在国营农场度过,在国营农场我们被称为农垦工人,后改为建设兵团称为农垦战士。但我仍然觉得自己是个知青,干着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活儿。
尽管,年少时我的理想是象我父亲一样当个编剧或是个导演,因为少年时经常看不要钱的戏,读我父亲收藏的各种描写才子佳人的剧本,觉得当编导是一个伟大的职业。可后来下乡到农场,理想变成了梦想,便不想了,觉得当个工人最适合我这个连初中也没有上全的学生,尽管我名义上已经算初中毕业。当工人应该回城,但当回城的希望变得是那么遥远。简直是遥不可及,也只能顺应了当时的形势。在农场浑浑噩噩下来,没有了理想,度日如年。
当时,在兵团十九连务农。我是一个很不起眼小人物,没有人关注,有或无我都无关紧要 。
每天随着上工的钟声,拿着农具:锄头或大锹、扁担、箩筐等。跟着老生去干活,所谓老生是指69年以前来农场的下放知青,新生是指69年以后下放学生。
中午,在田里看见连队上工的旗帜落下,便回连队。这时己是开饭时间,便奔跑着去食堂一打饭。去晚了,有的热热的新炒的菜会打完了。
下午上班的钟声响起,便跟着上班的人群,懶懒地走向田间,不自觉地完成各种排长或班长安排的农活。
我的农活干的是很不地道的,一是我在三年文革中看了不少书,把眼睛看近视了。又没有眼镜。就记得在棉田中锄草时,一不小心就把尺把高的棉苗给锄了。为了不给班长发现,便在两棵苗间的草用泥遮盖。到下雨后草长高了钻出盖着的泥时,看不出是我闯的祸来了。
到打农药时,背着喷雾器喷水,到离加药水处很远处把药水倒了,空桶走一圈回到原地。
二是我从小体弱多病,17岁下农场时长得瘦长瘦长的,在别人看来有点弱不禁风的样子,有的人就戏称我为“”芦柴杆杆”。
我最不愿意的是拿着大锹去干活。因为大锹有十多斤重,我觉得特重,有的人提着随意走动,而我扛在肩上都觉得肩胛疼,别说要挥舞着干活了。遇上用大锹的活,特别是挖泥我就犯难。冬天挖淤塞的排沟,有时从两人深的沟底将挖出的泥甩到地面特别累,别人挖一大锹甩上去,我只能小半锹。还甩不上去。所以进度很慢。而且挖出的沟七歪八斜的像狗啃一般。就这样有一次挖沟,两手都挖出满手泡来,放工后又用肥皂洗衣服,结果第二天两手肿的像发面一样,疼得连筷子都拿不起来,只好到营部医生那儿请假。后碰上排长杨锡林,见我这模样。笑着安慰了我几句。可能是他动了侧隐之心了吧,后来挖大锹的活很少有我了。
在农场,身强力壮,干活麻利的人还是比较受人喜欢的。象我这种类型的人。很少有人正眼看,再加上我的家庭成份不好,所以比较自卑。沉默寡言,除了本班的男同学,其他人很少接触。当时落在十九连我们同学别的班较多,每到晚上聚拢着聊天时,我大部分是听客。
跟我们一起到农场的除同班同学的其他同龄人,我与胡荣麒是比较近的,他长着黑黑的小方脸上有一双大眼晴,跟我一样话不多。但个性比我强。擅长捉鱼摸虾,钓鱼。我经常跟着他去捉鱼摸虾,常常是帮他拿已捉到鱼虾的网兜的角色。他喜欢钓鱼,我从不去,原因是我近视眼,看不清河面上鱼线的浮子。
我与老知青相投的是华渭伦,他是一个思维比较捷而又外向的人,对事物的认识比较深而且擅长侃侃而谈。这恰恰是我的短项。当时我俩同在试验班。另一个原因是我比较喜欢他的儿子,经常逗他抱着玩。
记得有一年连里有加工资评比,即在全连月工资在15元的人中,选评3%的表现好的人加工资到19元。结果全连只有一个人推举我,那就是华谓伦。
当时,我是一个默默无闻的人,不被人理会的人,什么事都不会轮到我的人。没有被机会被提拔的人,那怕是一个副班长。而在所有的文体活动中也没有我参加的份,当然看客的份是有的。
就这样一直到1976年,连里的新生,有脚路即有关系的人,有人被送去上学,或去师部、兵团纺织厂。最不济有的人也被连里送到在徐州的兵团煤矿去工作。此时陈亚军也成了连里的指导员。
我的同班同学倪幸康,在连里口碑较好,他经常业余给人免费理发,陈亚军挺赏识他,推荐他参加了师里组识的毛泽东思想积极分子宣讲团,出去几个月回来后当了团支部副书记。此时的我便沾了他的光,加入了共青团。后来他被拨正后。又拉我当了副书记。
更令我不忘的是那年夏天,陈亚军还让我去参加东台地区基层图书室管理员会议。
作为我来是挺荣耀的一件事,随着会议到各公社大队一级图书室参观。坐着大卡车到弶港吃饭,现在叫吃海鲜。还到海边上大型渔船在海上兜了一大圈。
不过,没有多久,因为看不到回城的希望,我自投门路,离开生活了近八年的农场,调到离家很近的农场。
当然,小物也有小人物的好处。不被人注意,也没有仇家。自由自在,自由飞翔。
如今老了,想起农场那美轮美奂的景色,始终不能忘怀。
春天的清晨,红日在防风林的梢头冉冉升起,金红色的光芒洒满大地。条条大田被东方红履带拖拉机犁过的大地,散发出潮湿的泥土的清香。喜鹊来了,在这地上低空掠过。在条田的南边尽头是农村的房子,高高的河地上一片片金黄色的油菜花,在暖暖的湿湿的春风中摇曳,蜂儿在花间上下飞舞,穿梭不停。
在条田的东边是营部前的桃园,阳春三月,春光明媚,桃花争开不待叶盛开于枝头。它芬菲烂漫、抚媚鲜丽,如一片片红霞,在整个大地的片片嫩绿中格外耀眼夺目。
而在条田的西边则是潘堡河堤岸上高高耸立的防护林,自南向北蜿蜒而去,在天边消失。在春天里是翠绿的巨龙,有着强大的生命的张力。
夏天的清晨,已经开枝散叶棉花一片片郁郁葱葱。夜间的露水普洒大地。太阳升起,照在棉田棉叶上,晶莹点点缀缀,小风吹来闪闪烁烁。好一片生机勃勃。
然而早上九点一过,天气变的热起来,在田地劳作开始出汗。早上那些在草虫鸟儿的吟唱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知了的噪聒声。而到中午过后,坐在屋里也出汗不止,何况下地干活。于是我在田里干活,便不断遥望天空,期盼着有云过来,有雨过来。
云来了,滾滚的乌云从天边涌来,裹着雨的蒙蒙的前哨而至,但却雨珠未滴。在头顶呼啸着奔向远方。瞬间天又是那样的干热,我失望地看着这一切。
云来了,这次真来了,滚滚浓浓的乌云后面跟着一片明亮,可听见那惊天动地的雷声和看见划破天空的闪电马上向头顶劈来,有人高喊着快跑。此时已经来不及。回到宿舍犹象落汤鸡般的狼狈。
秋天快来了,天高气爽。大片的棉田开着白色、黄色、粉红色的花朵,层层叠叠、错落有致。片片花的海洋,花的世界。我徜徉这美妙的世界干活,暂时忘了不得回城的思念和痛楚。头顶片片在晴空掠过的重重白色的浮云。脚踩花海绿地。开启心的田地,将一切美好种植。
终于秋天来了,天气凉了,花朵萎了,在它本来的位置变成沉沉的棉桃,在太阳的催促下,绽开成一朵朵棉花的絮,千万朵絮铺就了的雪一样地毯。我们像扫帚一样手工采摘棉花,一群人过后,身后留下一块块绿洲,然而没几日,又开出地毯式的棉花的絮白来,我们便这样一茬一茬反复的摘采,直至到冬天,棉絮己尽。绿地变褐色的棉杆。
然而秋天过后便是冬的严寒,在肃杀的西北风摧残下,万木枯萎,棉田变成了灰褐色的枯枝的天地。旋风吹过,棉花枯叶的碎片在空中卷起,旋向远方。
太阳升起,那无力的光芒淡淡的照在我们身上,仍抵档不住风的酷冷。我们在田里剥僵瓣棉。我将那补了多个补钉,还档不住破絮的棉祆用麻绳紧紧绑住,用冰凉的手去剥那冻结了棉花。
我们冷的不行,就去排水沟向阳的一面去取暖,躺在己割完草的草茬上,面向太阳。没有风,太阳便又有温暖,全身又暖和了。我咪着眼竟昏昏欲睡起来。
冬天是寒冷的,但是离春节也越来越近。与亲人团聚的日子也越来越近了。
而今,岁月已将我带入老年,却带不走我的青春。我不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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