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幕,夜,平安客栈后院,外
两扇紧闭着的黑色门板,门板上的黑漆已经剥落了不少,露出了里面深褐色的木料。
门被猛地推开,身着深蓝长衫的窦掌柜缓步走了进来,转头随意地望了望无人的街道两侧,然后轻轻地关上了门。
窦掌柜转身准备回房,这时背后忽然传来了一阵异响。
……
敞开的后院门外,昏暗的街道深处。
一道黑色的人影,忽远忽近,含糊不清的经文颂唱声从那侧传来。
在经文的颂唱声下,隐约的拔刀、溅血和身体倒地的声音。
第二幕,夜,客栈房间,内
昏暗的房间内。一个中年妇女抱着怀中的孩子缩在床边的角落里瑟瑟发抖。
紧闭的房间门被猛地推开,一个持刀的黑色身影闯了进来,环视一周发现在角落里颤抖的母女俩之后,快步冲了过去。
从柜子里往外看,只见那走到床边的黑色的身影,毫不犹豫一刀捅了下去,鲜血四溅。
……
黑夜中的五湖,水面格外地平静,远处,似乎有一道黑色人影,就那么凭空站在水面上,依旧是含糊不清的经文颂唱的声音,那声音,变得越来越大了。
第三幕,下午,阴,平安客栈大堂,内
窦掌柜身着一件崭新的深蓝色的长衫站在柜台里面拨弄着算盘。
几个伙计在楼上楼下的打理,四周的桌椅一看都是崭新的成色。
一个头戴斗笠的男子走了进来,手中拿着一把刀,一看就是江湖人士。
江湖人士:“掌柜的,住店。”
窦掌柜拨弄算盘的手指猛然间一顿,旋即恢复正常,抬头看了那人一眼。
在一旁忙活着小二见状立刻招呼了上来。
小二:“这位客官,我们这儿有上房……”
窦掌柜看那人的身影忽而变得虚幻,四周又是一片昏暗,若有若无的经文颂唱声又贯耳而来,霎时间天旋地转……
第四幕,破晓前,雁荡山,外
呼啸的山风合着隐隐约约的经文颂唱,无尽的云雾。
窦平身着一身黑色长衫,背着包袱,右手提着刀迎着眼前的昏暗,往山下的无尽黑暗走去,他紧了紧背后的包袱,步伐坚定。
一个身着劲装的中年妇女站在寨门上看着一步步远去没入黑暗中的窦平,那中年母女泪眼婆娑,却用右手捂住了自己的嘴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一个中年男子出现在了中年妇女的身后,随后上前一步搂住了那中年妇女的肩膀两人就这么一直看着窦平远去之后的那片黑暗,良久。
天逐渐地亮了,在世界由黑夜变成白天的那个瞬间,窦平恍惚间似乎回头看了一眼。在晨光中窦氏夫妇搂在一起,只一对剪影,望着远方。
经文的颂唱声,窦平看自己前方的路依旧是一片昏暗。
第五幕,下午,窦宅外,外
一阵嘹亮的唢呐声,鞭炮声,远远地就看见一顶大红花轿朝着窦府抬了过来,一路锣鼓喧天,好不热闹。
还未等那花轿停稳,那窦平就已然伸手去掀那花轿的布帘。只听得那轿内一阵惊呼,窦平便一阵大笑地把新娘子给抱了出来,径直就朝着大堂走去。
礼生:“香烟缥缈,灯烛辉煌,新郎新娘齐登花堂。”
闻得此言,那窦平便也将那新娘规规矩矩地放下,携那女子到了堂前站定。
礼生:“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送入洞房。”
那窦平与新娘如此这般做过一遍之后,窦平便伸手掀了那女子的红盖头。
窦平直直地看了新娘好一会,不觉间便笑了起来,随后便引着那新娘进了里屋洞房之所,那乐队见二人进了洞房,便又吹打起来,一时席上觥筹交错,只是,那吹打的喜乐当中却不知为何掺杂了些经文颂唱之声。
第六幕,晚,客栈门外,外
街上无数胡乱奔走的百姓,路边已经荒废了不少时日的摊位。
城外东北方向大约百多里的地方,硝烟四起,烟雾弥漫。
客栈门外。
窦平:乱世啊,乱世……老乞丐,吃点儿吧。
一直倚坐在平安客栈大门右侧墙壁上的老乞丐闻言睁开了眼,之见他一头乱糟糟的头发,脸上、身上的污秽也不知有多少,衣服也早破成了一般乞丐都不愿穿的地步。
老乞丐接下了窦平手中的饭菜,也不道谢,拿起来便走到原来坐的地儿便啃了起来。
窦平愣了一下,随后便又笑着摇了摇头。
随后便转身回了客栈里去。
忽地,正在吃喝的老乞丐似乎感觉到了什么似的,猛地盯着远处街道拐角阴影出的一个黑色身影看,一阵阵的经文颂唱之声从那一处传了过来。
老乞丐摇摇头,又低下头继续吃他的烧鸡了。
第七幕,下午,雁荡山,外
雁荡山脚下,远远地就看到一辆马车赶了过来。
窦平和马车里的妻子有说有笑地行进着,忽然,窦平似乎在空气中闻到了一丝不寻常的味道。他立刻叫停了马车。回头掀开布帘,对着里面的女子和半大的孩子低声叮嘱了几句,随后便跳下了马车,一路运着轻功飞快地朝着雁荡山上的寨子里奔去。
那马车里的女子见窦平飞奔而去,便钻出了马车,坐在那边沿上赶着马车就往另一个方向驶去。
……
窦平走到了寨门口,他看到寨门的缝隙里淌出了大量暗红色的血液。窦平颤抖着手推开了寨门。
窦平:“王叔!李树……二黑子!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窦平一推开门,就眼见两个中年男子的尸体躺在了他的面前,两人均是一剑封喉。再往里看去,到处都是尸体,尸横遍野,这是一块被鲜血染红了的土地。
窦平颤抖着双手,摸过他们每一个人的脸,一双又一双地帮他们闭上,窦平的全身都在颤抖,眼珠里充满着血丝,眼眶都已经红透了。忽地,窦平好像想起来了什么,疯狂地朝着寨子深处奔去。
窦平看着眼前的情景不由得双膝一软跪了下来。
夕阳下,窦父的尸首分离,首级被挂在窦平自家门前的那棵枇杷树的树枝上,尸身还端坐在石椅之上,朝着寨门的方向。窦母则坐在另一侧的石椅上,斜卧在石桌上,还抓着窦父的手,依旧是一剑封喉。
窦平就那么红着眼眶跪着,眼睛瞪地硕大无比,左右手的指甲都已经嵌到手掌的肉里面,鲜血肆意横流,喃喃的经文颂唱声又起了起来,合着这雁荡山的风鸣之声
第八幕,晚,平安客栈,内
窦平推开了屋子的门,在门口站定了一会儿,然后转身笑着朝妻子走了过去。
窦平:“这几天你就好好休息一下吧,把东西收拾收拾,明天早上去临城,去看看儿子。”
那女子也不说,就那么一直直直的看着窦平。
窦平没吱声,来回踱步走了几圈之后,一口气吹灭了烛火,直接就上床睡觉了。
过了很久很久,在无边的黑暗中,忽然出现了窦平压低嗓音的耳语
窦平:“媳妇,我跟你说了罢,其实这次是仇人寻上门了,十八年前……”
……
仅仅是一墙之隔的外面,老乞丐斜斜地倚坐在墙边,望着当空的明月,狠狠地灌了一大口酒。
窦平:“……总之,你先走,给我些日子,我把这伙贼人给全部赶尽杀绝了就去找你们。”
第九幕,下午,酒馆,内
窦平独自一人坐在一张桌子前喝酒,桌上一坛酒,一盘花生。
路人甲:“我说诸位,近日可曾听闻那崔大侠一人一剑就挑了整个雁荡山的贼窝的时间。”
路人乙:“我说,兄弟你不会今日才知道这事儿吧,这事儿可早就传遍了大江南北了啊。”
窦平一边默默地听着,偶尔喝一口酒,只是拿剑的右手,早已捏的发青了。
路人丁:“欸。我可还听说这崔大侠是这一手快剑刚刚练成,就是拿着雁荡山的这伙山贼试剑呐,没见那满山的山贼都是一剑封喉……”
人声呼啸如同幻觉一般穿过窦平的耳间,带起来的还有他无尽的愤怒。
无尽的经文颂唱之声……
第十幕,晚,崔宅大院,外
崔九从前院刚喝完酒回屋,走在回屋的走廊上,步伐有些凌乱,有些轻浮。
崔九:“谁!”
崔九感觉自己的身后有异响,立刻往前一步,然后反身就是一掌轰出。
窦平等了两天,这是他发现崔九一天当中最松懈的时候,他当即不再犹豫,一刀立刻凌空劈了下去。
崔健一转身便见得一刀寒光朝自己袭来,便立刻变掌为侧拍,一下就拍在那袭击之人的刀背,仅一下,就将那刀震得飞离窦平的手中。
崔九:“何方小儿,敢来你崔爷爷这儿找……死?”
崔九的话还没说完,他却发现自己的心口处被完完整整印了一掌,还未待得他怎样,一口鲜血就已经喷了出来。
崔九:“刀……刀掌双绝,你是窦……窦平。你我都是正道中人,你为何要来害我。我们无怨……”
窦平:“前几日,你杀了我全家上上下下一百二十七口人。”
崔九一脸的难以置信,五味杂陈的脸色,失血过多的苍白肤色。
崔九:“雁荡山黑风寨……我明白了。”
他忽然地想到了什么,又强打起了精神。
崔九:“哼,窦平我告诉你,你这山贼寨子里的所有人都是死有余辜,包括你父母,一个个为恶一方,我替天行道杀了他们又有何错。”
还未说完,只见那崔九一个翻身,脚尖一点就上了屋顶,然后便是暗运轻功,疯狂地在屋顶间跳跃,向远处飞奔而去。
窦平神色复杂地看了一眼远去的崔九,又看了一眼不远处亮着灯的房间,一妇人一幼儿。
崔九:“窦平,你怕了嘛。再上来与我打过。”
窦平不再犹豫,飞身上方,脚尖运力,朝着崔九的方向飞奔而去。
打斗声,吐血声,经文颂唱之声……
第十一幕,破晓前,平安客栈,外
窦平在昏暗的天下,将妻子和行李送至后门,一切再与家丁交代了一两遍。回头又与妻子叮嘱道。
窦平:“你千万记得,待我手刃仇敌便去接你们回来,万万不可自己回来。”
那女子一双凤目早已含泪,无奈之下只得点了点头。
晨光里,窦平站在门口,看着马车逐渐向深处的黑暗行驶,也就转身回去,轻轻地关上了后院门。
……
那老乞丐喝完了那坛子中的最后一口酒,终是起身来,摇摇晃晃地朝着马车离去的方向走去。虽是走,却异常的飘忽不定,速度奇快。
而且那口中似乎还念叨着什么,像是一段经文……
第十二幕,客栈房间内,内
中年妇女的血早已流尽,脸色铁青,死得不能再死。
被褥被鲜血浸透,一个十岁的小男孩跪倒在那尸体的面前,双手和身上满是鲜血。间或还有一声声低低的呜咽。
……
渐渐地又起了一阵若有若无的经文颂唱之声,极其的低沉。
最终幕,夜,客栈后院,外景
倒在血泊之中的窦掌柜,难以置信地看着身前的人影。一个约莫二十余岁的男子,一身夜行衣。
“窦大侠,好久不见。”崔巍扯下了黑色面巾。
……
忽明忽暗间,一道黑色的人影在一片昏暗中向远方走着,一步一步,也不知多远的远方,那里仿佛有一抹昏黄的灯光。
低沉而含糊不清的经文颂唱声逐渐变大,越发地清晰,振聋发聩。
……
渐渐的,有些雨声混在了经文的颂唱声中,随着时间的流逝越发的磅礴。
雨声,河流的流水声。
随后,逐渐有嘈杂的人声加入。
捕快:官府办案!闲杂人等避让!
群众:唉,这世道,好人没好报啊。
群众:是啊,窦掌柜多好的人啊,这杀千刀的杀手啊。
隐隐约约地在经文颂唱声又出现了婴儿的哭声,而且越来越大越来越响亮,直到某一个临界点,经文颂唱声和哭声同时戛然而止,死一般的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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