诉讼,离我们大多数人都很遥远,更多时候都是茶余饭后的谈资。
李开复却因为一次正常的工作变动,经历了为期4个月的美国诉讼,成为了夹在老一代PC巨头微软与新一代互联网巨头Google两大公司间对决的着力点。
上一秒微软还是那个“岗位任他挑、薪资可以谈”的老东家,下一秒就变成了起诉你不诚信、商业间谍、违反竞业协议,恨不得把你逼向绝路的死对头。
在微软如此强大的攻势下,李开复最终却能全身而退,这里面到底发生了哪些不为人知的故事,李开复在他自传《世界因你不同》中详细还原了当时的全部经过。
今天,我们就一起来感受堪比影视作品的“商战大片”。
一、隐藏在挽留背后的火药味
2005年7月5日,鲍尔默得知李开复要去Google负责中国区业务的消息后,表示无论想去中国还是留在总部,让他自己挑选职务。
在微软经历了.NET项目被取消、MSN搜索业务被搁置、Windows Vista代码被推翻的5年低谷后,李开复的激情已经被消耗殆尽,他也婉拒了鲍尔默的挽留。
鲍尔默见挽留无效,就开始警告李开复。如果他真的去Google,微软只有采取法律行动。
面对马上谈崩的僵局,鲍尔默缓和了口吻希望他再考虑考虑,李开复也表示愿意多等几天。
谈话过后,双方都没闲着。李开复后来从朋友处得知,当天刚开完挽留会议,马上就召开了如何起诉他的备战会议。
一面是李开复找律师咨询竞业协议的效力范围,得到的答复是:即便签订了协议,只要在Google和微软的工作安排不重叠就没问题。
另一面鲍尔默也开始组织律师团队应对可能到来的离职风波,经历过反垄断官司折磨后,微软法律副总裁甚至比科研副总裁还要多。
7月15日,比尔·盖茨得知李开复去意已决后,无奈表达了因为他是副总裁的职级,资历很深,只有起诉他才能遏制谷歌的大肆挖角。战斗正式打响!
7月18日,李开复还没等递交上辞职报告,就接到了Google电话,告诉他微软已经以违反竞业禁止协议起诉了他。
当李开复签收起诉材料的时候,看到律所合伙人正是比尔·盖茨的父亲。
不管曾经是多么亲密的战友,这一刻,他们已经站到了对立阵营。
二、用勇气改变能改变的,用胸怀接受不能改变的
微软这边,与诉讼同步展开的,是一场声势浩大的舆论公关战。
当时专门有一个房间,挤满了策划、撰写与李开复相关新闻的员工。
他们想尽各种办法向各路媒体记者灌输微软是受害者,李开复不诚信,用来赢得舆论阵地。
很快,微软就在媒体上公布李开复“闪电离职”的新闻。可实情却是李开复还没来得及递交辞职信,微软就已经开始了“闪电诉讼”。
7月19日,在李开复加入Google的消息发布不到10分钟,微软就发布了“李开复加入Google是违约行为”,“李开复已经遭到华盛顿法庭起诉”等新闻稿。
为了渲染公众情绪,这里更是加入了对“忠诚”的探讨。李开复的离职,已然变成了一个公众事件。
除了官方新闻,“蓄谋已久”、“争夺中国市场”、“李开复的代价”一系列咄咄逼人的新闻标题和论坛发帖在互联网上不断发酵。
后面事情更是朝着失控的方向一步步发展,李开复在谷歌的薪酬、微软的薪酬、个人信息申请表等隐私都被曝光到了网络上。
微软也开始歪曲事实,将2004年给他的100万美元薪酬股票收入定义成了竞业协议补偿。
随之而来,互联网上围绕“诚信”的话题也愈演愈烈。最严重的时候,机场大多数杂志的封面人物都是李开复,随处可见有关他的各种报道。
最初那段时间,李开复每天起床的第一件事就是打开电脑,看着充斥屏幕的负面新闻,整个人都不好了,体重下降,面容憔悴。
终于,在某天早上醒来后,他意识到失去勇气就意味着丧失了面对挑战的机会,不但于事无补,还可能悔恨终身。
从那天以后,他要求自己全力聚焦在配合Google律师团队打赢官司上,那些不能改变的,全都不予理会。
三、与历史和解
8月26日,微软律师团要对李开复进行长达7个小时的取证提问。整个过程中,只要说错一个字、一句话,甚至有一点点迟疑,都可能带来莫大的灾难。
因为取证内容是由对方律师筛选使用,所以表现再好只是0分,表现不好就是负分。
果然,整个取证过程中充满了各种陷阱。
微软律师团队针对他有没有在微软工作期间向Google纳过投名状,出卖过微软利益;是否和谷歌高层保持联系;是否存在“身在曹营心在汉”,帮Google从微软挖人等敏感问题,发起了强烈攻势。
最终,李开复的严谨、冷静、诚信让整个过程没有出现任何纰漏。
这不仅是反复训练后的充分准备,更是因为在微软工作的7年间,他确实做到了“心怀坦荡天地宽”,才让他能从容应对各种莫须有的语言陷阱。
与此同时,李开复挚友们不离不弃的信任和帮助,对官司走向起到了决定性作用!
真格基金创始人徐小平远赴美国赌上名誉为李开复做人格担保;清华大学顾秉林校长在敏感时期坚持表达对李开复的支持;黄勇帮他调查出来可能因引用微软内部数据导致败诉的重要证据……
9月13日,法庭支持了谷歌所有要求,驳回了微软有关竞业禁止的诉讼请求。
在下次开庭前,李开复虽然不能做搜索、语音、语言技术方面工作,但可以立刻为Google开始工作,负责公司建立、招聘、政府关系、公共关系、选址等工作。
11月,和解协议出来了,微软给出了李开复在Google可以开展各种工作的时间表,这场“世纪诉讼”最终以保密协议+庭外和解正式告一段落。
李开复终于向世界证明了他的忠诚坦荡的职业操守,不仅没有辜负Google的信任,更没有愧对挚友的帮助!
官司结束后很长一个时期,这段经历对于李开复来说都像未愈的伤口一样不能触碰。
但是,随着岁月的流逝,再次回望这段岁月,不管诉讼期间发生了什么,都只是关乎于立场的不同。
著名伦理哲学家马格利特说过:“如果是单纯的遗忘,那就不是真正的宽恕,宽恕是一种有意识的决定,为的是改变自己的态度。”
宽恕是一种拯救,将每个人都从往昔灾难的阴影中拯救出来,李开复也选择了与历史和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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