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村有两大姓氏,前街姓苏,后街姓王,以村中央的马路为界,如果有异性,可以按照居住的地方加入某个姓氏,这样家里红白事就有人参与了。虽然都住在同一个村子,但横在中间的马路好像也隔开了人心,两个姓氏的人免不得比较,苏姓的谁谁谁在村里当上干部啦,王姓的谁谁谁学习好进县城当官啦,苏姓的谁谁谁找了个好夫婿一辈子不愁啦,王姓的谁谁谁攀了个高枝儿成就富贵啦……这些个比较在村里本也属正常,逢年过节人们也能互相道贺作揖,大面上都过得去。
上世纪六十年代,苏子南和王启文都被选为村干部,苏子南负责一大队,王启文负责二大队的事务,同时还兼任村里的民兵排长。王启文这人流里流气,仗着自己手里有些小权利纠结了一些小混混在村里为所欲为,他经常打着检查的旗号去别人家里翻箱倒柜,看到好的就顺手带走了,村民们对他敢怒不敢言。苏子南是个直脾气,他看不惯王启文的做派,每次村里开会他俩都要怼,甚至到了动手的地步。王启文阴险,他几次三番借故到苏子南爸妈家里找茬,有一次他发现了苏子南奶奶大衣柜里藏了个银镯子,拿起便往外走,老太太着急伸手要拦,不料王启文一甩手,苏子南奶奶一个趔趄摔倒在地,王启文见事不好急忙跑了,苏子南奶奶年岁大了,加上受了惊吓又气愤,没多久就撒手去了。苏子南岂能不气?他要找王启文拼命,可爸妈死活不让,那王启文就是村里的霸王,哪能招惹的。
可风水真是轮流转,没过几年王启文因他爷爷曾是地主的缘故被划成了富农,苏子南祖上几代都是贫农呢,富农就要挨斗,王启文天天被拉到大队部台子上检讨,人们多半是出于对他的怨恨前去声讨,苏子南负责看管王启文是否深刻反省了自己,他终于等到了报仇的体会,每天定点让王启文去报道,一直到深夜才放回家,有一次,苏子南认为他态度不端正,便将他吊在了房梁上,那天深夜王启文回到家,不紧不慢地吃好饭,洗漱干净便出了门,第二天清晨,有人发现他把自己吊死在了苏子南家门口。王启文的家人愤怒了,认为是苏子南逼死了他,苏子南因为心里也有怨气,而且看管他是上面交待的,也理直气壮地表示不干他事,王姓和苏姓都是亲戚连亲戚的,吵吵嚷嚷竟然成了两个姓氏之间的矛盾,后来从吵架变成了动手,再后来,连接前后街的路都被封上了,两姓氏的人出门都从自己的小街上绕。事情闹得很严重,村里没办法管,村中央的马路愈发坑坑洼洼。
八九十年代村民陆续往外走,有外出求学的,有出去淘金的,对于上辈的恩怨也慢慢淡化了,也有在外的王姓和苏姓的孩子结合在一起的,苏子南他们也已老了,很多事情也不想再去深究了,新上任的村干部带着大家把道路都打通,重新修了村中央的马路,我们村子才趁着改革的东风撒欢儿地往前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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