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权接了乔兰的电话,转手用电话跟老婆打了声招呼,又往父母的家中打电话问了平安,这才安心地骑上自行车,从城西跑到了城东,来到了当地报社的家属区。
这是一片平房,建于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全都是灰砖红瓦一溜几排分布开来。这些平房各家有自己的院子,自家的大门。院内大多都种着梨树和花草,高出院墙露出来绿色。各家门外的巷道都一样,仅可两辆自行车并行,住户多是老居民,互相多年在一起,彼此熟悉的很,往来的就如同乡下一个村子的人一样。
对于姜常家的情况,康权是知道的很清楚。姜常的父母都是当地报社的老职工,其父曾为报社的编辑,其母为老发行报人。他兄妹二人,一个高中毕业后,上了几年专科,回来没处分配,老母便以病退的名义提前退岗,把儿子顶了进来。姜常的妹妹高中毕业后,机会凑巧,入了当地的一家企业上班,发展的很不错,寻了个女婿挺有点本事,所以最终吃的是另一类型的饭。
姜常原是最讨厌报社工作,无奈顶了母亲的班后,先在车间混了两年,后来通过哥们韩伟、孟达和康权几个人,捉笔代写了几篇稿子,挂名一发表,他就成了报社里的文化人了。姜常开始锻炼着学习写作,加上大学里积累的功底,所以没费多大的劲,就修身成佛,立于了记者的庙堂行列之中。
当了记者的姜常很快就品出了工作的好处,和身后这块媒体阵地的影响力。凭着年轻人的活力,和几篇份量不轻的报导文章,特别是一篇曾热门一时的负面事件的专访,使他在社会上的名气陡增,身份开始了渐入佳境。
在这一切到来之前,姜常就已经结了婚,对象是自己上初中的同届同学,名叫乔兰。她是一家商场的营业员,集体解散之后,自己包了几截柜台做生意,收入比姜常的工资多多了。只是,原来长得花眉俊眼的乔兰,自从生了大女儿后,身体就开始发福,并一发不可收拾,成了一个坐下一堆,站起来一堵的肥婆模样。后来,夫妻响应国家的计划生育,戴环避孕了几年,鬼使神差,一不小心居然又怀孕了。
对这个意外怀孕的孩子,姜常不想要,极力主张打掉,乔兰和婆婆公公,还有小姑子都不同意。全家人较力,乔兰就上了B超机前,一照竟然是个带把的小子。这一下姜常也不坚持了,等到瓜熟蒂落,姜家果然得了个胖小子。只是这个小子是头顶着母亲体内的伽码环落生的,颅上名显留下了一个凹痕。这道痕迹虽然至今还可以看见,孩子的发育并没因此受到影响,只个性有点内向,还有点男孩子的暴力倾向。
在两个孩子和生意的操磨下,和姜常同岁的乔兰就明显显老了,人也变得婆婆妈妈。而在社会上混得不亦乐乎的姜常,除了名声在外,还有一副装衬门面的身架和脸相,很能吸引女性的注意,常常惹出一些传闻的故事。在这种状况下,姜常非常满意于安于现状,乔兰自然觉得委屈,时不时闹起脾气来,说是要离婚,只是事到临头又偃旗息鼓。原因是他们的女儿再有一年就要高考了,计划外的儿子小小年纪染上了网瘾,发展到都有点病态的地步。婚暂时是不能离了,矛盾却依然在积累着,隔一段时间,两人就会为一些闲言碎语和鸡灵狗碎的琐事在家里闹腾,且常常互动手脚,结果自然各有胜负。吃了亏后的乔兰往往是逢人便说,四处诉苦;挨了抓的姜常只好躲出去,用时间来疗养自己的皮肉之伤。
对于姜常这样一个家庭,今天突然由女人代为邀请,叫几个常被骂为狐朋狗党的老哥们来喝酒,这中间不知为什么,康权总觉的有点不对的地方。他骑车到了姜常家所在的巷道口,在一种浮光掠影的胡思乱想中,不进也不退地推着自行车发起呆来。
随后而来的韩伟,看见康权的样子说:“康权,你小子在这发瓷干甚呢?是不是找不着姜常家了?”康权做了个小声的手势,说:“你来的正好,我问你,今天是谁叫你来的?”韩伟有点莫名其妙,说:“是乔兰打的电话,她说姜常上街买东西去了,手机留在家里,才由她代劳的。”康权若有所思说:“这就不对了。”韩伟不解地说:“这有什么不对,不就是来喝酒小坐一下吗,难道是鸿门宴不成!”康权说:“我怕这中间有点名堂呢。”
两人惑惑疑疑说着话,一前一后来到了姜常家的院门外。康权腾手一推,虚掩的大门开了,就看见院子里站着先来的游昆,手里摇着一把纸扇。康权扭头冲着韩伟眨了眨眼,露出了平安无事的微笑。
游昆用扇子指着他们俩说:“你们两个家伙,每次都迟倒,有没有意思啊。”韩伟回说:“你才来几分钟,就训起我们迟来啊。”康权说:“我们不像你,一个闲驴,自然想多乍来都行。”说着,两人看见了游昆的头上贴着一块胶布,脸上还有几处不显眼的擦伤,就几乎不约而同问是咋了?游昆轻描淡写说:“没事,前两天跟别人战斗的结果。”韩伟说:“肯定又是为了女人!”康权说:“看来是护花倾情了。”游昆不满地骂说:“哥们受难,你们还来冷嘲,这世道真是没救了。”
再看,迎出来了戴着围裙的乔兰,热情地招呼康权和韩伟,把自行车归到一边的院墙下,然后直把人往屋里让。进了屋子,康权才看见倪鹏也先来了,正坐在沙发上翻看着一本书。几个人乐哈哈打了声招呼,问姜常出去多长时间了,怎么还不回来?乔兰说大概快了,他出去没带手机,想问也问不上。
哥们门之间都是从小的友谊,又在朋友的家里,各自自然不会局束,先就坐在了摆开的一张圆桌前,喝着茶,嗑着瓜子聊了起来。乔兰自去厨房忙乱,在高压锅的喷气声中,满屋子飘荡着炖羊肉的香味。康权就看见了姜常家冰厢顶上,放着一个用硬塑料包住的生日蛋糕,心里顿时明白了今天家宴的主旨,由不得为自己刚才的胡思乱想而失笑。
不一会儿,姜常挎着一个黑皮包回来了,一进院门,看见多出的自行车,再进屋看见了几个老哥们,诧异地说:“怎么是你们几个,咋突然来我这是干甚呢?”游昆说:“听你这问话,我们不该来啊!”倪鹏说:“你小子,出去也不带手机,请人还让老婆出马,名记者的架子大了啊。”姜常听得仍然是一头雾水,随手就从黑包里拿出了自己的手机,说:“你们快不要瞎谝了,我可没请你们啊。”一句话说得大家伙面面相觑,没了言语。
还是康权反应快,压低声音三言两语说明了情况。姜常往沙发上一坐,看了看厨房的门帘,嗅了嗅满家的肉香,心神不定地问大家来多长时间了?得了答复后,他又问孟达怎么没来?几个人都说不知道了。游昆就把电话拨了过去,孟达说乔兰给他打过电话,只是自己正跟一帮从北京过来的驴友,在几十公里外的阴山最高峰上安营扎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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