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在集中营,如果可能进行心理治疗的话,其开端可能是个体性的,也可能是集体性的。个体的心理治疗措施常常是“救命程序”,这些措施一般与预防自杀有关。集中营有一条严格的规定,禁止抢救企图自杀的人,比如,严禁解救上吊自杀的人。因此,预防自杀就非常重要。
2.这种独特性使每个人的情况千差万别,因此让每个人意识到生命的意义,也就使他有可能完成其创造性的作品,享受到人类之爱。一旦他意识到自己是不可代替的,那他就会充分意识到自己的责任。认识到自己对所爱的人或者未竟的事业的责任,也就永远不会抛弃自己的生命。他知道自己存在是“为了什么”,也就知道“如何”继续活下去。
3.在集中营进行集体性心理治疗的机会自然是极为有限的。在这种情况下,身教胜于言传。
4.行为的直接影响是比言辞更有说服力。但有时如果心理接受能力受到某种外部影响的强化,言辞也是管用的。
5.死亡的真正原因就是放弃了希望。
6.每个人都应该问自己一个问题:我们所遭受的难以挽回的损失是什么?我推测说,对绝大多数人而言,这样的损失很少。只要还活着,就有希望。健康、家庭、幸福、职业能力、财富、社会地位——所有这一切都有可能重新获得或者恢复原状。
7.没能杀死我的,会让我更强壮。——尼采
8.我不仅谈到了未来以及未来头上蒙着的面纱,我还提到了过去,提到了过去所有的快乐,它的光芒仍然照耀着现在的黑暗。
9.我引用了某人的一句诗:“你所经历的,世人夺不去。”不光我们的经历,还有我们的行动和所有的想法、所有的苦难都不会消失。尽管它们已经成为过去,但我们可以使它们存留在世上。“曾经是”也是一种“是”,甚至更为确定。
10.在任何情况下,人的生命都不会没有意义,而且生命的无限意义就包含着苦难、剥夺和死亡。
11.他希望我们骄傲地而不是悲惨地面对苦难,并且清醒地知道如何对待死亡。
12.最后我讲到了我们的牺牲,每一次牺牲都是有意义的。
13.我们先思考一个问题:集中营看守们的心理构成都有些什么?...同样也是血肉之躯的看守,怎么能够像许多犯人说的那样去对待他的同类呢?如果你听到犯人的介绍,相信这样的事情确实发生过,你不免要问,从心理学的角度看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呢?
14.要简略回答这个问题,首先得澄清几点:第一,看守中间有一些虐待狂,而且是纯粹临床意义上的虐待狂。第二,如果急需一队严苛的看守,这些虐待狂总会被选中。第三,由于长期目睹集中营残酷对待犯人,多数看守的情感已经麻木了。这些在道德和心理上变得严酷的看守不会主动参与虐待,但也不会去阻止其他人那么做。第四,需要说明的是,即使看守里面也有一些可怜的我们的人。
15.在任何团体里,都能发现人的仁慈,哪怕这个团体整体上应该收到谴责。
16.当时我感动得热泪盈眶,不只是因为一块面包,他所给我的还有一份人性,跟礼物相伴的是他温暖的话语和仁慈的表情。
17.大家可以看出,世界上有(且只有)两类人——高尚的和龌蹉的。任何地方都有这两类人...从这个意义上说,不存在纯粹类型的团体。
18.集中营生活撕开了人的灵魂,暴露出人性的深处。在人性的深处。如果你发现人类在本性上就善恶交织,你还会觉得奇怪吗?所有人的心里都有一道划分善恶的分水岭,它一直延伸到人性深处,通过集中营所展现出的人性深渊的最底部,此刻,你也能清楚地看出来。
19.被释放的犯人的心理学。...内心紧张不安之后是彻底的放松,但要说我们高兴得发了狂就错了。...看守还给我们发了香烟!一开始我们几乎不敢认他们,他们这么快就换上了文明的外衣。...我们已经丧失了感受快乐的能力,要慢慢地重新培养这种能力。
20.从心理学的角度讲,得到解放的犯人最初的感受叫“人格解体”。一切都显得不真实、不可能,像是在梦中一样。
21.与精神相比,身体所受的束缚要少一些。从最初的时刻起,身体就充分利用了刚刚获得的自由。我们开始不停地吃,甚至半夜也要起来吃东西。人的胃口可真大呀!
22.“我从心底呼唤着上帝,他在自由的空间回答了我。”
23.我一步一步地恢复,直到再次成为人。
24.消除在集中营最后几天那急剧的心理紧张过程(就是从神经紧张到心理平静)不是一帆风顺的。如果说得到解放的犯人不再需要精神抚慰了,那是错误的。我们要认识到,一个人长期处于高度紧张的状态,一旦得到解放,反倒面临着某种危险,尤其是在巨大的心理压力突然消失的情况下。这种危险(在心理的意义上)就是心理的减压病。
25.在这一心理阶段,资质比较愚钝的人不太容易摆脱集中营生活中司空见惯的残忍行为的影响。获得自由以后,他们觉得自己可以随意而轻率地运用自己的自由了。对他们来说,唯一改变的是现在他们由被压迫者成了压迫者。他们是暴力和不公的施予者,而不是接受者。他们痛苦的经历成了为所欲为的借口,这种情况在小事中就能很清楚地看出来。
26.这一类人慢慢地才能被引导回常识性的真理,即谁也没有权利为非作歹,哪怕别人曾经这样对待你。
27.除了由于集中营生活的压力突然消失带来的道德出轨外,还有两大因素可能损害被解放囚犯的人格:回到原来正常生活后的心酸和理想情景的幻灭。
28.心酸是因为在家乡碰到了很多不如意的事。回家后,当他发现人们在许多场合碰到他时仅仅是耸耸肩膀或说上几句怪话,他就会觉得难过,会问自己凭什么他要经受这一切。
29.幻灭的体验也是不同的。那不是因为犯人周围人的言谈,而是因为命运本身的残酷。一个男人,好几年都在想自己的苦难已经达到了极限,却发现苦难还没有完,他还得经受更多、更深重的苦难。
30.在集中营里,我们说世间任何幸福都不能补偿我们遭受的苦难。我们不是在祈求幸福,它不是给予我们勇气并为我们的痛苦、牺牲以及死亡赋予意义的东西,但我们对不幸仍然毫无准备。为数不少的犯人经历过这样的幻灭感,这也是他们自己最难以度过,更是心理学家最难以帮助他们度过的难关。
31.不过,对于每个真正得到解放的犯人来说,当他回首集中营的经历时却不再能理解自己是如何活下来的。因此,当他们觉得集中营的全部经历仅仅是一场噩梦而已时,他们最后的解放也就到来了。
32.对于回家的犯人,最重要的体验是在他经受了那么多苦难之后,除了上帝,他不再畏惧任何东西,那种体验感有些无与伦比的美妙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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