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江南是水乡,水乡最不缺自然是水了,大至碧波万顷的湖水,小至乡间低头的河浜,池塘遍地。
哪怕再小的村子都会有一两个池塘,平时方便众人浣洗,农忙的季节便于农田灌溉,
鱼获的季节则是一年中最忙碌也是最开心的“节日”。
小池塘养的鱼也有限,种类大抵不过鲫鱼、鳊鱼、鲤鱼、白鲢、花鲢、鳑鲏等等之类,这些鱼在江南水塘遍地都是,
任何东西多了,便不金贵了,所以这些鱼的价钱自然也便宜些。
比起猪肉,鱼算是便宜了很多的荤菜了,在那些食材困乏的岁月里,鱼很多时候是餐桌上的主打。
村里人大多是红烧的,无非就是加点酱油,丢一把葱姜蒜,反正这些配料田间地头都是现成的。
那个时候的鱼塘算大家的,鱼获的时候是按户头分鱼的,通常一家四五口的话,分个两三条白鲢,
小半塑料桶的鲫鱼,有大有小,有时候里面还会夹着一些鳑鲏,小的白水鱼,以及其他的一些杂鱼。
最讨厌吃的是半截筷子长短的白水鱼(当地的叫法),此鱼身体细长狭窄,肉不多,刺却是多的要命,
不过肉质非常的细嫩绵密,吃起来到是极香的,每每恼恨多刺时筷子却还是忍不住往碗里伸。
最不喜欢吃的是鲤鱼,好在每次鲜有它的身影,不为别的,主要是它土腥味太重了。
每次吃的最多的是鲫鱼,大的其实也就十来公分的样子,小的7、8公分,5、6公分的鲫鱼也不在少数,
这么小的鲫鱼自然是卖不上什么钱的,摆在菜场也是成堆成堆的卖,所以每次分的最多的是鲫鱼也不足为奇了。
刮鳞开肚,去肠挖鳃,一番利落的清洗,一大碗的小鲫鱼是需要花费很长时间的。
待铁锅里的菜油冒烟,拍好的葱姜蒜一股脑丢进去,噼里啪啦炒出了香味,将碗里的鲫鱼
倒进油热盈香的锅里,手里的铲子半刻都不敢停的,待鱼身两边煎的焦黄,抓起灶头上的
白酒倒一些进去,去除塘鱼的土腥味,再加入老抽,添上大半碗的水,盖上锅盖,
此时灶下的麦桔杆烧的越来越旺,约莫一刻钟的光景,待锅内的汤汁收的将干未干,
取一只大碗,将红烧小鲫鱼全部铲到碗里,端上桌,盛上一大碗自家稻田里产的白米饭,
那真真是人间绝美的鲜味啊。
后来才知道,鲫鱼最鲜美的做法是烧汤,煎的焦香四溢后,加清水大火煮,不出一刻钟,
揭开锅盖,你会被一汪奶白色的浓汤撩的食指大动,不用吃饭,光汤就能喝饱了,
只是这种的做法,鱼肉显的毫无声色,没有什么味道,清寡的很,想来不免浪费了鱼肉。
冬天的时候隔天的鲫鱼会凝结起来,鱼汤会结成鱼冻,我是最喜欢吃鱼冻的,
尤其是早餐就着汤汤水水的稀饭,挖上一大块的鱼冻,喝几碗都不会觉得多。
冬天的早餐,如果能有一碗隔夜的鱼冻,那应该是最开心的事了吧。
说到杀鱼,夏天到也还好,无非花费些时间,冬天才是尤为可恨,每次洗完冻的手指都是僵硬的。
记得有一年的冬天,年历已经走到腊月的尾声了,养鱼的二伯带了二三十条鲫鱼,个头倒还是蛮大的,
那天晚上,我一个人蹲在院子里的大水缸旁,拿着一把巨大的菜刀,将那些鱼收拾清洗干净用了一个多小时。
站起身来的时候,双腿早就没了知觉,一双手冻的早也已经僵掉。
鱼太多了,一次肯定是吃不完的,于是5条一包,分成几包放在了冰箱的冷冻室里,
那天晚上杀的鱼,直到今天我也记不起来,我最后到底有没有吃过一口了。
从那以后,再不喜欢杀鱼了,许是那年寒冬腊月的鲫鱼耗去了我对鱼所有的耐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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