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皆醉吾独醒

作者: liqun咪子 | 来源:发表于2020-03-13 16:39 被阅读0次

    父亲爱酒,但酒量不大,很易喝醉。

    记得小时候,父亲常在饭桌上借着酒性,将沾了酒的筷子伸到孩子们的口中。当酒分子爬过舌尖,浸入喉咙,就聚为一股热流,慢慢下沉至体内,瞬间整个人就暖了起来,脸上也红扑扑的。

    我们叭哒着嘴,望着父亲微红的脸,傻傻的笑。

    在计划经济时代,酒是要凭票供应的,父亲嫌它质量不好,水份很重。于是,他总是千方百计地利用人际关系,去弄回自己离不开的“小口粮”。那些乡镇小作坊里用传统工艺酿造出来的高梁酒,很纯,度数也很高。

    国窖1573窖池

    小学的时候,学校组织学生去工厂学工,到过泸州老窖的窖池。酿酒车间里浓浓的酒糟味,很多人闻着就翻胃上头,我却觉得特别好闻。有人说:这姑娘,长大肯定也能喝。

    我的家乡是酒城,连空气中都含着浓郁的酒分子。从小生活在“风过泸州带酒香”的环境里,也许骨子里就有“自带酒量三分”的基因。

    我记不清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喝酒是在什么时候。只是觉得人生中的第一次喝酒很重要,特别是对于一个女孩子而言,而我却居然记不清。

    但40年前的那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喝醉酒,我却至今无法忘记。

    上个世纪八十年代的老酒

    1979年,我16岁,那年年底,父亲因病离世。

    办完丧事,有一天,家里来了父亲单位上的人,告诉妈妈说,病逝职工有子女顶替工作的名额,让我们尽快确定谁去,名额可要作废的。

    父亲去世,妈妈一个人工作,三个子女读书。最终,17岁正在读高中的我,顶替父亲参加了工作。

    失去父亲的悲伤,放弃学业的不舍,刚刚工作的不适,内心的孤独与自卑,觉得那个阶段就是人生最灰暗的日子。

    起窖的酒糟

    邻居有一个姓周的小姐姐,比我大两岁。我们两家住的房子后面,有一个连在一起的小院子。她打开后门,我跳出我家厨房低矮的窗户,就可以进入后面的小院坝。院子很清静,我们常在那里玩耍、聊天,没有人能打扰。

    1981年的春节刚过,一天下午,小姐姐在后院叫我。打开窗子,见她手里端着一个小碗,上面盖着白纸。

    “出来,看我有什么好东西?”小姐姐说。

    我从窗户跳了出去,小姐姐揭开白纸,两节香肠、几片腊肉呈现在我眼前。

    “再过几天我就20岁了,今天家里没人,我偷偷地煮了我妈藏起来的香肠腊肉。”

    “你不怕被你妈发现啊?”在那个物质生活还很匮乏的年代,香肠腊肉可是过年的时候才有的奢侈品。

    “管她的哟,我都20岁了,是大人了,也想自己做一回主。”

    在早春季节依然寒冷的风里,看着她因为兴奋而有些发光的眼神,我忽然提议:要不,我们来点酒吧。

    她说,行啊。

    于是,我又翻回屋里,找出一瓶父亲生前舍不得喝的泸州老窖大曲酒,酒盒子上已经满是灰尘。

    我们俩在后院席地而坐,将一瓶酒一分为二,倒进两个漱口的搪瓷缸子里。

    “你喝过酒吗?”小姐姐问。

    “喝过,以前我爸爸喝的时候,我就喝过。”

    我装得很老练。多年以后我发现,越是幼稚的人就越爱去装老练。

    我们碰了杯,说了祝福的话,开始喝酒。

    因为分不了轻重,几大口下肚,人就开始晕了,飘乎乎的。我们靠在一起,说了许多话。

    她说:家里兄弟姐妹多,爸妈喜欢大姐、四哥和最小的妹妹,不喜欢她。所以想早一点结婚,离开这个家。

    我说我不想离开这里,只是不喜欢现在的工作,羡慕上大学的同学。如果爸爸还在,我肯定也会在大学的校园中。

    聊着喝着,四目相对,两人开始哭了起来,哭得很伤心,泪水流进了杯子里,和着酒又呑了下去。最后,我们都吐了,弄脏了衣服弄脏了地。

    那晚,头有点儿疼,迷迷糊糊入睡,梦见了父亲。在梦中,我举着搪瓷杯子与他对饮,父亲夸了我:丫头,真行啊!

    上世纪八十年代的老酒

    后来,因为工作的关系,也喝了不少的“业务酒”,见了不少别人酒后的糗事。而我真的从来没有喝醉过,在这一点上,觉得自己挺牛。

    喝酒要看状态。如果是碰到对的人,或三五知己,或闺蜜好友,饭桌上放开的聊,放肆的喝,不需装斯文,一点也不小资。偶尔褪去虚伪的外衣,回归本质,借酒放纵一下,对排泄情绪,舒缓压力,也是特别管用。

    能喝酒的女人大多是性情中人,骨子里面有着豪爽的气质。我有这样的朋友,觉得自己也是这样的人。

    有一次,朋友邀约去一家餐厅品新菜,顺便把上次寄存在此的酒消灭掉。

    三个女人,三个喝红酒的高脚杯,两瓶白酒分为三份,加上上次剩下的二三两,平均一人七两有余。

    服务员进来上菜,以为高脚杯里倒的是白开水,发现了空的酒瓶,才知道那是白酒。

    也许是好奇,也许是担心,服务员妹妹一直杵在房间里,看着我们碰着杯,大口的喝酒,甚至有些粗鲁的聊天,不时地给我们挪挪菜,倒倒水,提醒我们慢慢地喝。

    我们看出了她的心思,乘她拎着水壸出去加水,反锁了房门,终于落得了清净。

    我们酒足饭饱,补了口红,踩着高跟鞋咔咔地走了出来,还能清醒地审单结帐,服务员妹妹才冲着我们说:姐姐们好酒力!

    酒能消愁,喝过才有体会。有时候,谁有了烦心的事,也会邀约几个好友,或地边摊,或茶餐吧,轻酌几杯,聊上一通,整个人就轻松下来。

    偶尔雅兴一来,也会小资一把。开了红酒,关了灯,点上蜡烛,来点音乐,慢慢的品,直到微醺。独自饮酒的感觉也很好,不过分,是喝酒的女人最美的时刻。

    随着年龄的增长,酒是不敢由着性子去喝了。但记忆深处里,始终有一个角落,一定是关乎于酒,关乎于喝酒的人。

    人生如酒,风过之后有陈香。酒之于男人,则是水的外形,火的性格,尽显阳刚之气;酒之于女人,会多了些豪爽,添了些快活,也显妩媚娇嗔。

    人生如酒,情到深处有苦涩。临风抒怀有酒,壮士出征有酒,红白喜事有酒,寄托情思有酒,朋友相邀有酒,人间所有的喜怒哀乐都会有酒相陪。

    人生如酒,一半清醒一半醉。有些事不得不做,有些人不得不交,有些话不得不说。但底线也一定要坚守:为人讲道义,做事有良心。

    “举世皆浊我独清,众人皆醉我独醒”。我想,对于爱喝酒、能喝酒的人来说,至高境界也不过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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