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秋

这是秋的尾声，冬的伊始；是緑与黄的交接，天与地的握手。望着这无边落木，我的心里竟然一阵狂喜，我忽然想起了这个季节我最喜做的一件事：踏秋。

我裹了羊毛大衣顶着迎面的秋风，任它吹乱我的长发，吹开我的衣衫，吹入我骨肉的寒凉……我投入了这个狂风乱舞的末秋时节。我踏上了街区的落叶，听着耳边那脆爽的声音，心理有一种说不出的惬意与欣喜。叶已经干透了，一阵秋风，叶像一只只灰蝴蝶纷纷起舞，落下，旋转，飞跑……

今天的天简直蓝得让你心生妒恨，恨不能揪下一块来咬它两口。树上的叶已经落去了一大半，还有一些也在秋风的催逼下以惊人的速度剥离它所傍依的枝和根。秋风把叶堆积在了街角或两边，在灿烂的阳光下叶发出熠熠的光辉。我昂头望着这蓝死人的天，低头瞧着这虽不灿烂却也规模雄壮的落叶，望着那长长的由落叶铺成的街衢，我的内心突生出一阵满足感。我踏上了那厚厚的落叶，一下一下地往前走，尽情体味着这种我独喜的感觉，一脚两脚三脚……我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那是一种厚实，就像踏在厚厚的质地非常好的地毯上，舒服的程度只有脚知道。脚下不断发出嚓嚓-嚓嚓-嚓嚓的细碎声，一种软而不柔，脆而不硬的感觉，就像大口啃着羊腿——够味够劲，一种胃脔到心里的满足。又像当冬季穿着厚厚的外衣，后背心却突然痒了起来，而恰逢又在众目睽睽之下，连心里都开始痒了。你快速找了一件器物，躲在一个暗处，把器物伸进脖颈使劲戳划挠它……终于一解心头之痒，甚至还有些微痛之感。那是一种怎样的舒爽？怎样的过瘾？那是一种大获全胜之感……就这样一直走下去，走到街的尽头，然后再转回来。这种感觉不用多，一年一两次就够了，它让你久久回味……

我经常也会踏踩路面几片干透的叶子，最好是那种巴掌大小的杨树叶，那又是一种感觉。我最喜欢听它们被踩碎的声音——不费吹灰之力的感觉。这让我想起了儿时碾蚂蚁的情形，当一只蚂蚁被碾死后小心脏是一种怎样的满足？你领略了蚂蚁的生命力，你更有一种战胜它之后的快感。

这个时节的秋草也几乎不成样子了，走上去是一种衰软之感，不过如果草足够多足够厚的话，也会有另外的感觉，不过总不如秋叶来得爽，来得脆。

我爱秋，爱这个厚道的秋！

 

2020年11月2日星期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