缴费

305病床的前面站着三兄弟和一个四十岁的女人，女人是大哥的媳妇，他们服侍刚从急症室推出来的老人躺下。这时，门外进来两个风尘仆仆的探病者，年轻的是二哥的媳妇，提着一个名贵包包。刚从娘家赶来，来时在住院部旁边的餐馆里吃了一顿，满嘴油腻腻的，泛着油光，身上喷的香水味道和餐馆里面的味道混合散发出来，很不好闻。她身后跟着一个七十几岁的胖女人，提着几斤水果，这是她的妈妈，还有个小学生，拿着一杯橙汁，探头探脑的，从后面跑进来，这是她的儿子。

“妈，你们怎么来了？”二哥看见胖女人进来，激动走上前，“她来我家跟我说今天你妈来城里检查，叫我和她过来看看，”胖女人指了指正在擦嘴的二媳妇。二哥牵着胖女人坐下，众人也跟着坐下，小学生快步跑到二哥的怀里，娇声地问：“爸爸，奶奶这是怎么了？”

“没事的，奶奶昨天晚上感觉身体不好，今早来医院检查，医生刚来吊了盐水，输几天液就好了。”爸爸看着输液管里留下的盐水，满脸焦急。“这厮儿非要跟着来，车费真的是找不到花处！”二媳妇说话的声音有点高，病室里的人都听得见。

“既然所有人都到齐了，我就开门见山说了，老妈这个病要在医院静养，我们三家必须商量个办法出来，这些天怎么服侍老人。”坐在床边的大哥开口说道。“又不是什么大毛病，随便在乡下的小诊所买点药吃行了！大早上的就赶来县城里，精神又好得很。”二媳妇小声嘀咕，坐在她旁边的胖女人立即打了一下她的手，示意她不要说下去。

“大哥，你是大的，我们听你的，你安排了便是。”小儿子在病床的另一边的桌上倒茶。“我也听你的安排，大哥”二哥说。“好，既然是这样，那我们三家就轮换照顾老妈，三弟还没有成家，主要就靠我们两兄弟了，老二。”大哥边说边把头转向二哥，二哥听完点点头。

二媳妇犹豫了一下，然后站起来端了一杯水喝了一口。

“这样，我们三家人一家照顾五天，这五天以内全权负责老妈的饮食起居，老妈行动不便，上厕所需要有人搀扶。”“嗯......今天一共花费了八百多，等一会我去楼下开个账单，然后每家先拿出一千出来垫着，不够我们再商量，大家认为如何？”“好！”“好！”二哥和三弟纷纷开口答应。

“那这钱交给谁保管呢？是不是大嫂家？”二媳妇问。

“你不要说这些，你是怕哪个会偷偷把钱卡掉不是？这是救命的钱，哪个会卡？”大媳妇有点不高兴，她把桌上倒好的茶水分别端给坐着的人，看着二媳妇手里有一杯，她就没有端给二媳妇。

二媳妇一脸不屑，头歪向一边，瞅了大媳妇一眼。

“要是大嫂家保管我家一分都不拿出来。”“全权负责又是什么意思？”二媳妇忧愁地看着躺在床上的老人，“是不是照顾她，所有的花销都是在三千块钱里面扣？”

“当然是！”大哥说。

“肯定是啊！”大媳妇说。

“这样好了，这个钱全部交给老人管，她要吃什么你们帮她买就行了，”胖女人两只眼睛缓缓睁开，示意外孙过来捡水果给大家。

二媳妇接着说，“一家拿出一千块钱是不是有点多了，她只是输几天盐水，吃点饭，花不了这么多。”

“花不完......哼......你再给她三千都花的完，就看怎么花了。”大媳妇说道。大哥从兜里摸出厚厚的一沓钱，拿出了一半，“我家先拿，你们都给我，等会老妈醒了我给她。”二哥看见三弟也拿出一千以后，站起来走到妻子的前面，“拿来吧！”“你那里不是还有几百吗？”“只剩下几十块钱了，刚才我去帮老妈买了一套睡衣和一些洗漱用品，花的差不多了。”“败家子，几百块钱一个早上就没有了，给你多少都用得完，败家子......”

二媳妇慢慢地打开紧紧抱于胸前的名贵包包，缓缓地从包里拿出一个精美的皮夹，从皮夹里掏了几张钱，数了两遍，“我只取了八百，不够......老妈你那揣得有两百没有？”转过头问胖女人，“我没有！”胖女人有点愤怒。“你先给我，八百就八百吧，你先给我，拿来！等一会再去取两百来，补足一千。”他把手伸过去抢二媳妇攥得紧紧的八百，几张钱被揉得要断了。儿媳妇突然松手，“拿去，都拿去，拿去埋人，拿去。”

胖女人立刻站了起来，狠狠地扇了儿媳妇一巴掌，关门就走了。

305病室离医生的工作室不远，闹的声音传得很远，医生推门进来，摘下白口罩，指了指坐在墙角喝橙汁的儿子，“那是谁家的儿子？”

“我家的！”二哥和二媳妇几乎同时出口回答。

“我还以为你没有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