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下白头人

“雨中黄叶树，灯下白头人”，这首五律诗自己特别喜欢，尤其是里面这句，仅仅十个字，却饱含太多凄切。

窗外潇潇秋雨，吹打着黄叶纷纷脱落的枯树，窗内一灯如豆，静坐着一位泰然自若的白头老人，他在那咀嚼着如烟如梦的年华。

在欣赏人的眼中，此景蕴含几分宁静，几分寂寞，而我认为却更有几分温馨，如此一位老人，他是要走过多少山河岁月，历经多少人生坎坷，阅览多少人生百态，才会显得如此低迷沉重。

这让我想起辛弃疾的一首诗，“少年不识愁滋味”，其实我想说，现在我们虽然没有灯下人的岁月沉淀，但也依旧相伴相愁。

伴的是我们心灵的契静，愁的是各种时代的叠加，这让我们快跟不上节奏了，莫名有一种不安感，但这种不安感又无法言说。

我想，这应该是我们绝大多数年轻人都有的共愁吧，只是大家心照不宣，相互微笑却又各自埋头做着自己的事情。

白头人的灯影，如缕如燃，挪动了盏灯的位置，白发依旧不乱

随着时间的推移，在以后的某一天，或许我们也会成为这同样的身影。不知那个时候我们会是更加淡然还是更显不安，这应该是对我们现在的一种考验，因为从始而终，就没有什么如果之说，历史也绝不会出现如果。

仿佛一切都是那么安静，但一切又是那么让人动魄心怀。

再多的不堪回首也都会化作云烟飘逝，留下仅仅是欢快的时光追忆吗？肯定不是的，这不过是我们的一种念想，或者说是一种痴想。

因为人都有不同的惰性和劣根性，归为本质都是出自一体，并没有过多相差。根源所在，不愿意正视过去，甚至还常常有意地做着很多修饰和回避，但随着我们过往在长长的时空隧道里，那些事实终将定格在自己臆想的美好时刻。

刻意去忘掉那些苦涩的，难堪的，甚至血淋淋的情景，是我们具备的 “优点” ，有点像鲁迅先生笔下的阿Q，你能说这样的生活方式不对吗？其实也不尽然。

在我看来，那些都是回避不了的，装饰也更加徒劳，不同的生活方式之下，是纷纷扬扬，是五光十色，是眼花缭乱的日子堆叠而成。但这一切过后，留下的应该是我们更多冷却后的思考和懵懂后的憬悟。

以前特别喜欢巴金老先生的文章，记得在他的随想录里，他一次又一次拷问着自己已经遭受重创的灵魂。

在那个年代，他是不易的，但更是清醒的，他呼吁不要再让那旷世悲剧重演。

他讴歌真善美，鞭挞假恶丑的时候，几乎是鼻涕而道，痛切陈词。让我再看他的文章时，字里行间都可以感受到他的不清醒又难得清醒的状态，相比身体的疾痛，这精神上的撕裂更是让人痛之切切。

终于能够理解，为什么一个人的强大，是他精神的强大，而一个人的毁灭，也是他精神的毁灭，如今再来看，真是丝无差言。

反思并不是完全轻松愉快的事情，尤其是严肃的反思，必定伴随着自责的痛楚。审视，剖析自己的灵魂哪是那么简单的事，我们的思想和灵魂都已经与我们血肉相连，要割舍一部分，怎么能没有痛楚。

阻碍我们成长的因素很多，但却不是时时刻刻存在，就像动物脱壳一般难受，只有一层层的脱掉，才能逐有的蜕变，这也是为什么我们那么多人还在原地不足的原因，即使身体变得更加健魄，但思想还如婴儿一般，包括我自己，也没能完全脱离，因为怕疼。

雨中黄叶，腐烂后以其他形式继续循环着生命的对接，完成它的使命。

灯下白人，历经人生百世，烛火之心终未燃尽。而我们，又哪敢轻言放下。

而今天的这篇更文可能对一些朋友来说有点咬文嚼字，但没事，我很少写这样的文体，今天是因为突然翻到了袁鹰老先生的书籍，就以另一角度诠释了我对灯下人的理解，权当一种纪念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