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梦

那他颤颤巍巍地站在冷风中，猛吸了一口气，大步向前走去。

走进稍暖和的教室，瞥见一个身影，正伏在课桌上。“下次要来的比他更早。”他暗自想着。拿起书本，兀自背了起来。

“坚持一切从实际出发，实事求是。”

“调整产业结构，加大科技投入。”

……

渴了，喝一口温水，水顺着喉结滑下，仿佛又重新拥有了力量。

门外的天空已逐渐从黑暗中剥落脱离，露出蛋白般滑嫩的云。

合上书本，他伸了个懒腰，不经意瞧见那个来得比他早的同学正扭头望着还在默默背书的女孩，语调轻快地说：嘿，今天吃什么？女孩头也不抬：今天……就包子吧。两个。

好嘞。那个同学应了一声，便飞了出去。他也捞起几个硬币，跟了出去。

他跟在那个同学后头，看着他往粉面馆子里走去，正疑惑着，那个同学手上却已提了两份酸辣粉，往教室跑去。他赶忙要了两个包子，追了过去。

“欸，她不是叫你买包子吗？你怎么买酸辣粉啊？”他一边啃着包子一边急促地走着。但是那个同学只低着头，也不搭话。

进了教室，那个同学把酸辣粉往女孩课桌上一放，“你的早点。”

“……不是说买包子吗？”女孩无奈地笑了笑。“哎呦，我就说有什么不对劲，算了，凑合一下吧。快吃，你的多放醋少放辣的酸辣粉。”

他看着这一幕，有一种熟悉的感觉，却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到底为何熟悉。

恍恍惚惚进入白天的课程。语文老师的课一贯很安静，萝莉的面孔御姐的声音。许多人借此机会恶补数学，毕竟与数学虐恋情深。英语课气氛浓厚，一不小心就被点名回答问题，支支吾吾总算是正确了，在心里小小的为自己擦了擦汗。

指针转了一圈又一圈，把天也给转得黑漆漆的。

晚自习安静的可怕，只有笔与纸摩擦出来的声响和书本翻页的声音。沙沙沙，哗啦啦。

一下课，他便放下手中的笔，瘫在了座位上。脑子里只循环着“哦嘞哦嘞哦嘞（我累哦累哦累）”却瞥见为女孩带错早点的那个同学搬着凳子坐到了女孩旁边。

“这个这个题我又不会做了。”一脸的苦大仇深。“这种题上次不是讲过一道类似的，怎么又不会了?还有这个，with的复合结构啊，不记得了?背一遍给我听听……”

他静静的看着，心底里忽然涌出一股羡慕的泉水。至少，身旁有一个人能在这无尽的夜中陪着自己，走出这浓浓黑墨，走出这浓浓孤寂。

那同学一拍脑袋，“啊啊啊原来是这样，我知道了。”抬起头，哈哈哈的笑个不停。

他陡然看清了那人的面貌，短平头，削瘦的面庞，一副眼镜架在鼻梁上。竟是，自己的模样！

他一惊，从趴着的课桌上醒来。

身边的同桌望着他，“我还以为你要睡到地老天荒，正准备叫醒你呢。去床上躺吧，小心着凉。”说着收拾了自己的东西，“我先走了。”走到门口，又回头看了看他，“虽说是复读吧，也别给自己太大压力，太累了效率也上不去。”

他愣愣的，就这样坐着，脑子里不断重复刚刚梦见的场景。原来，那个比自己早到的同学，那个带错早点的同学，那个下课问她英语问题的同学，都是自己，都是以前那个在高三15班奋斗的自己。摇了摇头，他站起来，疾步走入了黑得阴沉沉的夜空。

背影渐渐模糊，却依稀见得，那脊背，挺得直直的，好似一块钢板，撞得这夜，当啷作响。

后记：故事来源于高中同学的一个梦。谨以此文献给正在复读的他。高考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