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离，当时只道是寻常

别离，当时只道是寻常

01

我第一次读武侠小说的时候还在初中。

那时候读的是《神雕侠侣》。

是哥哥的书，只有上半册。

只讲到小龙女留下十六年之约那一章，后面就再没有了。

于是那个学期，我只看了半册的《神雕侠侣》。

里面的字几乎都快要背过来了。

尤其是杨过还在断肠崖等待的时候。

他一边用断肠草治疗身体里的情花毒，一边还抱着一线希望，等待小龙女不用那十六年，就能和他相见。

那段日子里，程英和陆无双一直陪伴在杨过身边。

两个人都对杨过芳心暗许，但杨过为了结这段缘，就与二人义结金兰。

最后不告而别，留下只言片语：

“暂且作别，当图后会。兄妹之情，皎如日月。”

陆无双看后，发足奔到山巅，哽咽地问程英，她们以后还会不会见到杨过。

程英就对陆无双说：

“三妹，你瞧这些白云聚了又聚，散了又散，人生离合，亦复如斯。你又何必烦恼？”

每次读到这里，都会把这句话喃喃念诵几遍。

那时候年纪小，不明白这淡淡几句话，到底有怎样的分量。

只是隐隐觉得，这些字都很沉，很重。

沉重到只能用这淡淡的口吻说出来。

02

大概过了一个学期，哥哥回家，我终于拿到《神雕侠侣》的下半册。

刚好是中午，我因为读书，人生里第一次旷课。

那天用了整整一个下午，读完了后面的故事。

后来过去很多年，书里最后的句子，我还是能够背诵出来。

是杨过即将与小龙女隐去，朗声对华山之巅诸友说道：

“今番良晤，豪兴不浅，他日江湖相逢，再当杯酒言欢。咱们就此别过。”说着袍袖一拂，携着小龙女之手，与神雕并肩下山。

其时明月在天，清风吹叶，树巅乌鸦啊啊而鸣，郭襄再也忍耐不住，泪水夺眶而出。

03

故事讲到这里就结束了。

然后郭襄从此游历江湖，直到许多许多年后，她创立了峨眉派。

峨眉派的第二代掌门，是风陵师太。

峨眉剑法中最历害的一招，叫黑沼灵狐。

而郭襄就是在风陵渡口，听到了神雕大侠的故事，就是在黑沼泽里，与杨过一起捉那九尾灵狐。

与杨过分别的那个清风明月的夜里，大概是看不到许多云彩的。

郭襄应该也不懂得，人生离合，恰如白云聚散。

聚散有时，半点也强求不来。

04

许多年过去了，恍然回首，我们已经很大年纪了。

十来岁时读过的书，空闲时还会猛然忆起。

那些当初不懂的话，经历过一遭之后，也渐渐懂得了。

我开始明白，原来故事并不会在结束的时候结束，它会陪伴你行走，记录着你来时的路，往后的日子里，也会和你一起走下去。

故事里的事，并不会真的在你身上发生。可那些悲伤与喜悦会。

我也以为写这些故事的人会永远存在这个世界上。

但这件事情并没有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