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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额尔古纳河右岸》迟子建

读《额尔古纳河右岸》迟子建

作者: maymaymeimei | 来源:发表于2024-02-17 23:22 被阅读0次

    刚读完阿来的《云中记》,因为,一次次在别人的故事里,流着自己的眼泪,不敢过分沉浸其中。于是,和妹妹去刷了新片《热辣滚烫》,在B站刷了《年会不能停》。后来,因忍不住看了荒诞喜剧《驴得水》,感受到喜剧的尽头竟是悲剧,又哭了一场…

    很多时候,共情能力太强,真的不是好事。

    正月初八,开始考虑为新学期的工作做些准备,然而,我还是顺手就从书架上取下了《额尔古纳河右岸》。于是,伴着窗台的一盆温柔可爱的“小梅花”,一盏光亮柔和的台灯,开启这本小说的阅读。

    额尔古纳河——中俄边界的一条界河,它静静流淌,生生不息,养育了两岸的人们。而,河的右岸就生活着数百年前从贝加尔湖畔迁徙而来的游猎民族——鄂温克族。

    他们视驯鹿为部落图腾,为了追逐驯鹿的食物,他们完成了一次又次迁徙。他们与自然、野兽抗争,也被感恩、敬畏自然。他们住在桦皮做的希楞柱里,夜晚与满天繁星相拥入眠。死后,他们会找到四棵相对而立的树进行“风葬”,让亡灵无限接近天空。而,死去的孩童会用白布袋装好,扔在向阳的山坡上,因为那里野花盛开最早的地方。他们信奉萨满,相信神会庇护他们古老的民族。

    故事的讲述者是鄂温克最后一位酋长的女人,这位见证部落“百年孤独”的老人,她说,“我没有告诉你们我的名字,因为我不想留下名字”。她仿佛一位九旬老人在某个阴雨绵延的下午,坐在屋檐下望着远处的山峦,回望时间长河里的一个又一个生命故事。

    “我是雨和雪的老熟人了,我有九十岁了。雨雪看老了我,我也把它们给看老了。”

    一、命运:接受其自然发生

    她说,“我已经说了太多太多死亡的故事,这是没办法的事情。因为每个人都会死亡。人们出生是大同小异的,死亡却是各有各的走法。”

    在这个部落里,死亡和新生如影随形:父亲被雷劈中的树木砸死,叔叔尼都萨满为救人而死,母亲达拉玛在舞蹈中离世,姐姐在迁徙中因太困而跌落在雪地中被冻死,金德为坚守自己的爱情观而死,瘸腿达西和狼群作战被啃食,第一任丈夫拉吉达外出寻找驯鹿被冻死,大儿子把弟弟当作猎物射杀,不惧怕狼和黑熊的坤德晚年时被一只蜘蛛吓死,妮浩萨满每跳神舞救人就要失去一个自己的孩子……

    这是一个满是伤痛的部落,读着,我们不禁哀叹生命的无常,人生百年,竟要经历如此多的苦难和生死离别。

    然而,欣喜的是:哪怕死亡一直在接二连三地发生,鄂温克族的主旋律,并非死亡和苦难,而是爱和生活!

    这也许是这本书写了如此多的死亡,却没有让我感受到压抑的重要原因,只觉得:命运,恰如额尔古纳河,奔腾向前,我们无法掌控,只能去平静接受其自然发生。

    “但我们想生命就是这样,有出生就有死亡,有忧愁就有喜悦,有葬礼也要有婚礼,不该有那么多的忌讳。”

    二、人性:并非理想的世界

    故事分成:上部清晨,中部正午,下部黄昏,尾声半个月亮,分别讲述了鄂温克族三代人的百年历史。这个原始部落,有其纯净朴素,有其落后蛮荒,也依旧四处可见其人性的幽微。

    玛利亚对杰夫琳娜的仇恨,还有伊芙琳跟坤德的不和睦,是弥漫在我们氏族上空的两团阴云。

    放映员说,我真羡慕你们的生活,这样的和谐,就像世外桃源。瓦罗加长吁一口气,说,世上哪有世外桃源呢!

    我的身体是神灵给予的,我要在山里,把它还给神灵。

    在瘟疫发生的那段时光,我们没有搬迁。狩猎活动也终止了。之所以不搬迁,是不愿意让瘟疫蔓延,殃及其他乌力楞的驯鹿。

    没人理会他的泪水,因为人人的心底都淤积着泪水。

    在我们的生活中,狼就是朝我们袭来的一股股寒流。可我们是消灭不了它们的,就像我们无法让冬天不来一样。

    人性,决定了世外桃源是不存在的,不是吗?比如《驴得水》中的四个乡村教师,学校待遇惨淡、生活艰苦时,他们尚且自得其乐,但是当金钱、利益在其中试探,便逐渐丧失人性,离谱不断上演,留下最终不得收场的荒诞。

    哪怕纯粹如鄂温克族,也少不了妒忌、仇恨……不要妄念一个理想的世界,是我们应该学会与生活和解的一部分。

    三、爱情:难免亏欠和遗憾

    《额尔古纳河右岸》有好几段让我印象深刻的爱情。虽然,也很难用我们以为的爱情去定义,但是,依旧有着爱情里的难免亏欠和遗憾。

    尼都萨满和林克是一对兄弟,他们同时爱上了我的阿玛。他们的父亲用射箭的方式来确定婚姻。从此,兄弟一直保持着表面的和谐,林克在暴风雨夜意外死亡后,尼都萨满的爱意重新点燃了心如死灰的阿玛。然而,鄂温克族有一个规矩,兄死,弟可娶嫂为妻;弟死,兄不得娶弟媳为妻。于是,两个人的爱火被族人合力掐灭了。形容枯槁的两个人,生气全无,维持着族人的体面。印象最深的是尼都萨满给阿玛亲手缝制了最美的羽毛裙,最终,母亲穿着这条裙子在篝火边跳完生命中的最后一支舞,油枯灯灭。

    父亲去世后,阿玛达玛拉在回营地的途中是一路走,一路玩,像个孩子似的,碰到蝴蝶捉蝴蝶,碰到鸟儿学鸟叫,碰到野花就采上一枝,插到头上。所以到了营地的时候,她满头都是花,就像顶着个花篮。只是到了营地的时候,她不肯进希楞柱,坐在地上哭起来。她叫着林克的名字,说,你不在了,我不愿意进去,我嫌里面冷清……

    伊芙琳和坤德,则是让人特别唏嘘的一对。坤德爱着蒙古姑娘,却娶了伊芙琳,悲剧就从缔结婚姻开始。

    伊芙琳驾着滑雪板,在山岭雪谷间穿梭了一天,终结了坤德日思夜盼的那个小生命。我永远忘不了伊芙琳看着坤德的那种眼神,那种快意的报复目光背后,透露着一股难以言传的悲凉之情。

    当我和妮浩告诉她,坤德被一只大蜘蛛给吓死了的时候,伊芙琳“噗呲”一声笑了,她已经好久不笑了。她说,这个坤德,还是死在胆子小上了吧?当年他要是胆子大,娶了他心爱的蒙古姑娘,不娶我,我和他都会过得快乐。好啊,好啊,他为自己的胆小把命给交出来了,真是公平啊!

    伊芙琳那种张牙舞爪的恶,来自于她内在令人绝望的悲哀。她像《金锁记》里的曹七巧,戴着沉重的枷锁,她用那枷角劈杀身边的人,没死的也送了半条命。细读,我们又分明可以从她不经意的哀叹中,感受其中的无尽的悲凉:“你爱什么,最后就得丢什么;你不爱的,反而能长远地跟着你。说完伊芙琳又叹了一口气。我不忍心跟一个心底积存着深深的情感忧伤的女人再谈什么幸福对一个人的重要,哪怕那幸福是短暂的,也就随她去了。”

    她终其一生,不曾理解男子的柔情,如伊万对待妻子娜杰森卡的离开时:他们逃走了——你们不要去找,想走的人是留不住的。

    他对我说,你去追跑了的东西,就跟用手抓月光是一样的。你以为伸手抓住了,可仔细一看,手里是空的!

    她不理解达西对杰芙琳娜的那份善意。

    如果你们问我:你这一生经历过多少惊心动魄的时刻?我还告诉你,达西跪在火葬金得的现场,向刚刚成为寡妇的杰夫琳娜求婚,是我经历的最难以忘怀的时刻。

    当杰夫琳娜满面泪痕,裤子上沾满血污回到营地的时候,这幕似曾相识的情景让我想起伊芙琳。不同的是,她们这么做,一个是为了爱,另一个则是为了恨。

    达西说,金得不要她了,可她都嫁到我们这里了,是我们的人了。她成了寡妇,又是个歪嘴,我要是不娶她,她跟谁呢?我不愿意看到她的泪水,她太可怜了……

    她不曾感受到男女之间在某一刻彼此吸引的美好。

    他说一个女人有那么令人回味无穷的神色,一定是个心灵丰富、能和他共风雨的人。

    我想告诉你们,一个女人如果能为一个男人幸福地晕厥过去,她这一生就没有白活。

    就小说本身而言,我觉得伊芙琳这个人物是塑造得非常饱满的,她的几近变态的样子,让人恨得咬牙切齿,也让人生出心疼和同情。

    四、包容:允许另一种存在

    鄂温克族,最后走出森林,终结游猎生活。对此,我们该举杯欢庆,他们步入现代文明了,还是要唏嘘我们生活的地方,竟然有如此严重的排他性。

    伊万对瓦罗加说,山林以后怕是不会安宁了,因为满归那里来了很多林业工人,他们要进山砍伐树木,开发大兴安岭了。

    伐木声从此响起来了。一到落雪时节,就可以听见斧声和锯声。那些粗壮的松树一棵连着一棵地倒下,一条又一条地运材路被开辟出来了。开始时是用马匹往运材路上拖原木,后来拖拉机轰轰地开了进来,它比马的动力要大,一次可以同时拖十几根原木。从深山中拖出的木材,都被装在长条的运材汽车上,运到山外去了。

    是原始族群文化实在愚昧,还是现代文明过于自负?

    在上学的问题上,我和瓦罗加意见不一。他认为孩子应该到学堂里学习,而我认为孩子在山里认得各种植物动物,懂得与它们和睦相处,看得出风霜雨雪变幻的征兆,也是学习。但瓦罗加却说有了知识的人,才会有眼界看到这世界的光明。

    我一生能健康活到九十岁,证明我没有选错医生,我的医生就是清风流水,日月星辰。

    当读到那一段:我们再也不用在搬迁时留下树号了,山中的路越来越多了。没有路的时候,我们会迷路;路多了的时候,我们也会迷路,因为我们不知道该到哪里去。

    那一段:月亮升起来了,不过月亮不是圆的,是半轮,它莹白如玉。它微微弯着身子,就像一只喝水的小鹿。月亮下面,是通往山下的路,我满怀忧伤地看着那条路。

    那一句:我落泪了,因为我已分不清天上人间了。

    也会忍不住心酸,我们的世界是不是应该多一些包容,允许另一种存在呢?

    五、其他:一些喜欢的句子

    我这一生曾拥有了许多美好的夜晚,那个哭声和歌声相融合的夜晚就是其中的一个,我一直等到营地的篝火暗淡了,这才回希楞柱。那个晚上的风很凉,安道尔睡了,维克特钻进我怀里,缠着我讲故事,我就把拉吉达讲给我的一个故事说给他听。

    我的故事还没有讲完。我想我刚打开的鹿皮口袋里的那些物件,一定在清晨时就张开了它们的耳朵,上午时跟着雨与火、下午跟着安草儿捡到那些东西,听了故事。我愿意把余下的故事继续说给它们。如果刚来到我身边的紫菊花接不上我的故事,你不要着急,先静下心跟着大伙儿一起听吧

    安草儿问我,优莲化成了荷花,我会化成什么呢?我对他说,你不是荷花旁的一棵草,就是照耀着荷花的一颗星星!安草儿说,我不做星星,我要当一棵草,草才能亲着荷花的脸,闻着它身上的香气啊!

    其实生活中埋藏着许多秘密,有秘密的日子没什么不好的,所以我不愿意去探究西班的身世。

    他们问我,听说你是你们这个民族最后一位酋长的女人,你能讲讲你所经历的故事吗?我转身离开了。我为什么要把故事讲给他们听呢?

    读着《额尔古纳河右岸》鄂温克族的故事,很容易联想到《百年孤独》的马孔多小镇,同样是边缘化的,被遗忘的存在,它们都诉说了——荒诞与现实的共生。难怪这本小说,被称为中国的《百年孤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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