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沿上的灰尘，是多少日子的沉淀。
清晨，坐在窗边。看到从窗外射进来的一缕晨曦，刺穿了在我房间里躲了一夜的黑暗。从窗外透进来的光线里，竟混杂着许多飞尘。它们自顾自地飘浮着，不管我怎么看。
还早，家里人还在睡。家里很静，静到能听见灰尘落地的轻声。看那边，拥拥挤挤地躺着很多灰尘。是风把灰尘吹来的，还是灰尘自己来的。也许都有吧。我想。
风吹，吹来一粒粒细小的尘。是灰尘，还是沙尘。我一直分不清，就统一看成是尘了。它们落地的时候，发出了小小的声音。灰叠着灰，沙叠着沙，尘叠着尘，越叠越厚。呀，它们一个压到一个身上，不会痛么？
在我看来，灰尘，就是灰头土脸的小孩。它们那一身灰是怎么回事，我不知道。猜想过，是它们自己在天上蹭的灰。抑或是，它们在飞行的过程中，一头扎进火山灰里，才弄成这样的。
灰尘小小的身体，在什么地方躺过。不去擦不知道，擦了才知道有多脏。小时候有想过，让自己用一只手把一粒灰尘拿起来，再用另一只手拿抹布把整粒灰尘擦干净。然后，还灰尘一个干净的小身体。或许是我已经长太大了，大到反而不能拿一粒小灰尘做实验了。随着我一天天长大，我对灰尘也渐渐失去了耐心。面对灰尘，我再也不会心软了。
我一个人在擦灰尘，像她一个人在擦灰尘那样。就算是我们家里的灰尘，我也会毫不留情地把它们擦掉，一粒也不剩。
我说。你们应该还没见过，人类是怎么擦灰尘的吧。不然，你们早就被吓跑了吧。你们啊，觉得我看起来像是很好的人吗？就不怕，我把你们抹掉吗？要知道，抹除你们，对我来说，一点也不难。我正试图恐吓灰尘。
听见自己哼了一声，看见自己站起身来。一步步，走向抹布……
拿起抹布的我，瞬间就像变了个人似的。对一屋子灰尘，眼神里有杀气。
怎么家里什么东西都会落灰？房间的，客厅的，厨房的，厕所的，是个东西就会落灰。有包装起来的就落在包装上，没有的就落在东西上。
家里没人管的角落，积了很厚的灰。凑近，一看。啊，灰尘还真的是灰色的。
每次都是这样一抹布下去，细细擦着灰尘。费了好些清水，才终于擦干净。
离开，再回来。发现，灰尘又给我落了一地。夜里，拖了地。一觉醒来，发现地上又落满灰尘。我已经无力与灰尘对抗了，尤其是在夏天。灰尘有的是，我却只有一个。怎么可能干的过人家？
你们啊，为什么老是跑到别人家里来?你们自己没有家吗？要是，换我们到你们家里去乱躺，你们真的不会介意吗？知不知道，你们的到来，实在让我很为难。这房子又不是我一个人的。我没有收留你们的权利。所以，当我对你们下抹布的时候，希望你们能理解……我正对灰尘絮叨。
面对灰尘，我一直感到很无奈。原来灰尘是擦不完的，我才知道。拈指间，能给我们来无数灰尘。
问自己，你也把灰尘当成敌方吗？我想，我应该没有吧。只是，看到家里的灰尘，总觉得无法忍受。去别人家看到灰尘，也会有拿抹布的冲动。
一周里，家里没人打扫。一周过去，家里就会积落一周的灰。
周末，想找我的，可以从自己家里带一块抹布，再来敲我家的门。是的，我们家比较传统，没有门铃。不想喊门的，来之前可以给我打个电话。不想浪费电话费的，可以先跟我说一声。到时，我就不接电话了。那点默契。相信我们是有的。
朋友一场，我会……坐在一旁……看你打扫的……我开玩笑地说。
其实，我不喜欢朋友来找我。我们家呢，没有装修。大家的东西，总是乱扔乱放。这样的家，我不好意思让人来。还有，我很怕朋友来了会妨碍到我打扫卫生。
等一周过去，家里又会给我们积落一周的灰。其实，我也很烦这些小家伙，来了又来，没完没了。每一次，在拼命擦完灰尘后，绝望地发现，灰尘还是会来。面对灰尘，我都不知道自己该用怎样的表情才对。更多的，也是无奈吧。谁叫，自己拿它们没办法呢。
从小到大，不知自己擦掉了多少灰尘。擦掉的灰尘，都到哪里去了呢？它们会怀念吗，在我们家躺过的日子？会不会趁我们不在家，偷偷跑回来看看？
灰尘，一直是那么小。我们都长大了，它们却好像从来没长大一样。真羡慕它们，可以不长大。也很羡慕它们，可以静静地躺着，想不动就不动，想飞走就飞走。
在楼梯，经常可以遇到灰尘。楼梯，楼梯墙角，楼梯扶手，总是有灰尘。楼梯边沿的灰尘，都不知积的多厚。拿抹布擦，怕墙会脏。拿鸡毛掸子？不太想……
蓝天，不会让我想起灰尘。阴天，才会让我想起灰尘。想下雨天，灰尘应该不会来吧。来，也不会来那么多吧。直到我对灰尘有了一点了解，才知道，原来我们所看到的蓝天，是有灰尘的功劳的。看起来，灰尘与蓝天，是不会有什么联系的，不是吗？
此后，每当我抬起头看到蓝天，我总会想到灰尘。是多少灰尘出力，让天蓝起来的。尽力之后落入凡尘，惹人厌也不作解释。
我有洁癖，但我并不讨厌你们（真的）。你们来我们家，我只提一个要求。就是，你们能否在天黑前走。来客太多，家里不好做饭。请多体谅。我就……不留你们吃晚饭了……走好。我会送你们出门的……
我们的星星，一颗落着灰尘的星星。我想打扫，我们的星星。自己一人，或和你们一起。
睡在一颗一尘不染的星星上。我想。
二零一八年五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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