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笔》

今天是双节长假的最后一天；学堂调课，所以上了相当于周六的课。到我下午上完课，已是将近四点钟。节候正当寒露，白昼渐短；西天的斜晖早已落下，布满了整个城市。

我没有闲情，或者说没有时间，再去往秋日里还呈现着无穷绚烂风物的地方。于是，一径回家。

到房门打开的一霎，从隔着客厅、有点远的南面的阳台，传来一两声卑微的猫叫的声音。我倒并不是陌生于这种声音，相反，是熟悉；只说到卑微，仿佛自己先有了恻隐之心，因为：一旦猫被关进笼子，它原先所有的神气就会荡然无存，且随之发出的叫声，令人可怜。

想到猫是女儿的最爱；在有时候，它未必不比我更珍贵。于是，我匆忙打开关闭笼子的锁，让它即刻获得自由。而又有些后悔，觉得不应该这样放纵它。

因为，它虽然是女儿的最爱，却也是女儿要求把它关进笼子的。——猫太顽皮了。女儿说：关进笼子，也许它要安全些。联想起之前发生的种种，这样的话，不是完全没有道理。

是很多次，我躺向床上，看书或者玩手机。猫是一定会连跑带滑，进来卧室；且更多时候，先我跃上床的。然后，我坦露手和手臂，它往往要兽性发作，各个部位地咬。我有时也故意逗它玩，它却不即刻冲过来，而是像人拉弓射箭一般，预先搭好了架势，然后突然作了袭击；只我也是攒足了经验，往往手臂一挡，它却扑了个空。只我的好运，未必常常有。有一回，它咬住我的手臂不放，接着，更用着锋利的牙齿往死里咬。这一次，却不是简单地留下深深的牙齿的印来，而是，终于见了红；不仅剧痛，且要我在去不去医院接受疫苗的事上，大伤了一回脑筋。而后来，终于自信不必去，才不了了之。似乎，在本来，我是很自信：自己的皮还有点厚，绝不至于被咬破；但是，猫也许运作得十分巧妙，而终于将我自己不切实际的想法抛得无影无踪，至于深深地佩服它。

只是，说到佩服，也许只有一半是出于真心，另有一半，完全是因为不得已，或者佩服的同时含着些恼火。那就只好再举例。是有一天早晨，我在卫生间洗漱。猫不失时机地跃上了水池的台面。随后，只听得哐啷的清脆的一声，一把梳子早已飞落地面。到我捡起来，梳子的头部的几个梳齿，早已缺失了。这是一把有着琥珀颜色，仿照化石，在柄和梳齿间镶嵌着叶子，或者蝌蚪似的生物的十分美丽的梳子。然而，不到一秒间，已然成为残缺了。我自然又气又笑，幸而，我的头发没有一般女人的长，终于还可以梳，于是就原谅了它。

还有一次，是我也在卧室，猫太顽皮，我想捉住它，放到外面客厅去。然而它一跃，却跳上了床边的柜子；到我转身，发现卧室的电视机无缘无故的开着。我倒忙中吃了一惊。直到后来，冷静下来，才恍然大悟：这又是猫的杰作，它的猫爪未必不触碰到了电视机的遥控板了。

那是肯定的。而且，我推想，它的猫爪还有触摸功能。是有一回，我在吃饭间玩抖音。猫就伸出它可恶的爪子。只见爪子蹭过，屏幕上立即换了画面，而幸而不是一位艳美的女人的画面。——不然，猫也许也要变坏了。只我却因之十分佩服研制手机的公司：我是万没想到，他们除了将手机供人使用，也精心考虑了猫的，或者其它所有生物。

只是，所有这些无益的娱乐，终究要缓慢地，把整个世界渐渐陷于沉沦。鲁迅先生曾经呼吁过：救救孩子。在今天看来，也许还要救救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