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2）

3 摔跤

印象中，上高中之前，是不热的。

我们整个县，在太行山顶上，海拔平均1300m，这可能是我不记得热的原因。高中去了榆次，做长途汽车，要2个半小时，途经2个岭，算是走出了山。

小时候，每次穿短裤，露出膝盖，都必然摔倒，把膝盖擦破。有一次，甚至擦破后刚结痂，就又摔倒擦破了，那次比较疼，也从此开始怕穿短裤。

不过穿短裤的次数好像并不多，好像也就3次，因为我记得的，膝盖破过3次。一次是我爸追着我给我梨吃，我不喜欢，就跑，结果摔倒了。一次是我在医院门口和大家跑的玩儿，睡到了，一个礼拜以后，又不知道怎么摔倒了。还有一次，是我爸带我去邻村一个小小的山坡上，途中，摔倒了。这次比较惨，当时是在上一个水泥坡，而条路是运煤的火车经常走的，所以当时擦破后，有一些煤的颗粒也嵌到了肉里。

我们赶紧回家，我爸是医生，就拿酒精棉球给我消毒。我记得，大片擦伤的部位不疼，反而是旁边一些小的伤口疼。我妈说，那时因为大的地方已经麻痹了。

我妈在一旁说我爸，非要带出去，还要跑那里去，你看给摔得。但其实那可能是我记忆里，为数不多的，和我爸在一起相处愉快的经历。当时他说，是为了培养我坚持的性格，和我一起走到远的地方去，累了也要坚持走下去。你知道的，小男孩也希望和爸爸在一起，做一些宏伟的事情。所以我妈说着，我心里也很甜蜜，并不怪他。

4 空气

也就是夏天，我们中午吃饭的时候，喜欢坐在外面。

医院最里面，经过一段楼梯上去，是一个长方形的院子。楼梯左右两边，是4家的厨房，对面，每间房，住的一户人家。

我家厨房换过位置，两边都呆过。

靠近楼梯和左边的厨房，从围墙外面，伸进来一棵树，阴凉足够大。我们做好饭，就都蹲在那里，边聊天，边吃。那时吃米饭，和现在不同。一个碗，下面是米饭，上面是菜，吃完了，再舀下一碗。最常吃的，也是我最爱吃的，就是炒土豆丝。不是清炒，有酱油的颜色，有时加点肉，有时是粉条，有时是白菜。

我还记得那时天气有点热，眼前是空旷的，头脑也很敞亮，仔细听，仿佛能听见热空气流动的声音。不知怎的，脑海中始终有个视角，我在从离他们很远的屋顶上往下看，他们在树下边吃饭，边聊天，吃完了把碗筷抓在手里，也不离开。有风吹过，有蝉鸣，他们的笑声往上飘，到了我眼前，印在了我脑海里。我现在闭上眼睛往下看，仿佛还能看到他们在说笑。

那时的夏天，不是温暖，不湿燥热，不是干燥，不是潮湿，不是粘稠，不是躁动。人和空气像是被烘干机烘过一样，从里面，是明亮的。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就像谷子被阳光晒了一天，到晚上太阳还没落的时候，闻到的，太阳的味道。就像洗过的衣服，在太阳下晒干，在太阳还没落的时候收在手里，有太阳的味道。就像去年第一次用烘干机，从桶里面把刚烘干的衣服拿出来，热热的，即使没有太阳，也心里畅快，想有什么热源，一下子把空间中的负面的东西，都照得暖洋洋的，对就是暖洋洋的。像是冬天闭上眼睛，脸上的阳光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