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一舞剑器动四方
“我要拯救世间所有的人!夜晚是我的朋友,没有什么令我害怕的东西。”---贞德
贞德拜将,设坛焚香,召集百官,总司令的副官和参谋长是王室的阿朗松公爵(后来成为最突出的贞德粉)。
法兰西武装力量总司令的就职宣言是 《为天主讨英王檄》: “英王和你,自称为法兰西摄政的贝德福公爵……..都照天主的意旨,回你们自己的国土上去吧……..如果你不照办,我是三军统帅,无论在法兰西国土上什么地方发现你们的人,我都要把他们赶出去……..如果你们不相信天主叫少女传递的信息,我们无论在什么地方见到你们,就会勇敢还击,创造法兰西千年以来从未有过的惊天动地的事迹。不要怀疑了,天主会给贞德送来兵力,那时候你们就会明白,究竟是谁掌握的权力较大,是天主,还是你们……..”
这封信由贞德口授随后托信使送给英国人。在最后一句话里,她邀请他们和她一同讨伐敌人,挽救圣陵(相传是基督耶稣复活前安葬的圣墓,在耶路撒冷)。
相比骆宾王的《为徐敬业讨武曌檄》,没有那么文采斐然,但是铿锵有力,大气磅礴。谁能相信这样一位没有受过教育目不识丁的乡村小姑娘贡献了这样一份卓越的文件。
英国的回复也牛气冲天:“趁还有机会,回老家去干正事----放牛!否则,我们不久就会捉住你,把你烧死。”英国人估计不知道遥远的东方也有一个放牛娃,刚刚把横扫天下的蒙古人赶回漠北,建立了一个“治隆唐宋”,“远迈汉唐”的盛世王朝—大明王朝。英法百年战争期间,这个世界注定是放牛娃牧羊女的天下。
随后,贞德根据圣凯萨林以及圣马格利声音的指示: “拿起天国之王的旗帜,大胆地举起来,神会帮助你的。”,她自己设计了一面天国之王的旗帜,军旗上面写着“耶稣,玛利亚”,旗上的图案是上帝的画像,坐在云彩中的宝座上,并有两位天使跪捧着百合花献上。这面军旗后来成为百年战争战场上最有名最辉煌的一面旗帜。
最后,还是根据“声音”的指示,贞德派人去菲耶尔布瓦的圣凯瑟琳教堂寻找一把古剑,上面刻有五个十字架;它已静静地躺在祭坛后面几百年,无人知晓。古剑出土时身上全是锈痕,自那时起,贞德就一直佩带着这把菲耶尔布瓦之剑.
宝剑赠英雄,红粉送佳人,若为女英雄,两者皆可得。
那些认为贞德的声音是幻觉的,如何解释这把古剑,又是一个棘手难题。
四月,贞德穿着全副武士白色盔甲,左手宝剑,右手大旗,率领七千法军,浩浩荡荡的奔向奥尔良城。
但是这七千军队此刻看起来如同流窜的匪军,毫无秩序可言,他们酗酒,咒骂,用各种粗野放荡的胡闹取乐;军营里还充斥着风骚淫荡的女人。
贞德约法三章:
1、放荡的女人必须离开,一个也不留。
2、狂欢作乐要停止,饮酒节制守规定,纪律必须取代混乱。
3、旗下每人都要到神父面前忏悔,使罪得宽恕,新兵每天祷告两次。
仅仅三天,营地就变得整洁而有秩序了,那些野蛮人成为好孩子,每天成群结队去做弥撒。
不用割发代首,也不用三令五申,就这样自然发生了。曹操和孙武只能羡慕妒忌恨,老马则会不停叹息:宗教是人民的鸦片(可惜人们对马克思这句话普遍存在严重误解,而且断章取义)。
四月二十七日,焕然一新的王师从布卢瓦出发时,贞德又听到了“声音”的指示,要他们从北面行军,英军此前在奥尔良周围修建了许多堡垒,试图彻底围住整座城市,逼迫奥尔良投降,从北走势必要攻击英军的堡垒,其他经验丰富的指挥官认为这时候硬碰硬不太明智,他们计划反包围英国人,切断他们的补给线,在获得奥尔良“私生子”的同意后,他们欺骗了贞德,静静地行军沿卢瓦河南岸走。
贞德发现被耍后,她和迪努瓦伯爵之间的谈话是这种风格:
贞德问:“你是奥尔良的私生子吗?”
“是的,我对你的降临表示欢迎。”
“是你建议我们应该到河的这一边而不是直接向英军进攻吗?”
“我和我们中间最聪明的人都认为这是最好的路线。”
贞德抓狂:“以上帝的名义,上帝的意图比你们的更聪明可靠。你们以为是欺骗了我,实在是欺骗你们自己;因为我给你们带来的帮助是任何城市和武士所能获得的最好帮助,这是上帝的帮助……”
果不其然,这帮将领中“最聪明的人”很快发愁了,而且是浓浓的乡愁:
而现在,
乡愁是一湾浅浅的河水,
我在这头,
奥尔良在那头。
军队和奥尔良被卢瓦河隔开了,船在城市的下游,刮的是逆风,粮食看来无法送进城了。
除非风向能转。
诸葛亮借东风,需要登七星坛作法,一日三上三下,而我们的圣女,只祷告了一番,风向就很快转了。这一把圣女完胜!
4月29日晚上8点,贞德骑着一匹白马,手持宝剑,在军旗引导之下进入了奥尔良。整座城市沸腾了,城内到处都是迎接“圣女总司令”的火炬光芒和人群。
贞德终于踏上了属于她的舞台,一舞剑器动四方。
(四)百战功名日月知
“我不惧怕,我生来就是为完成这任务。我所说的是:勇敢地攻入英格兰人之中,而我也会攻入他们之中。”---贞德
奥尔良现已被重重包围半年之久,城内几乎粮尽援绝,一旦不保,英军可以长驱直入,“整个王国的命运都系在奥尔良上了”。
全法兰西的目光都注视在“圣女”身上。
5月4日,因为贞德和援兵的到来,城中士气空前高涨。正午,奥尔良的法国守军忽然攻击了英军占领的圣卢普堡垒。贞德从午睡中突然醒来并喊道:“法兰西人在流血!” 马上吩咐卫士备马,马作的卢飞快,弓如霹雳弦惊。在奥尔良守军由于战况不利正要撤退之际,贞德鼓舞了所有人,迅速逆转了战局,圣卢普堡垒被强攻拿下。这场首胜意义十分重大:法军从此控制了卢瓦河上游地区。
贞德的首秀非常完美,从此“奥尔良圣女”这个称呼只属于她。
五月五日是耶稣升天节,休战一天。在瞒着贞德的情况下,法军将领密谋佯攻北边重要堡垒,吸引英军兵力后,再进攻南岸的工事,进而拿下大桥,而后长期围攻,拖垮英国人。
说实话,正常情况下,这个是很不错的战术。
孙子兵法教过我们: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伐城。最下等的作战是强攻城池。还教我们:利而诱之,乱而取之,实而备之,强而避之。又教我们:攻其无备,出其不意。
圣女对此表示不屑:纸上谈兵而已,相信我,神的指示都是对的,我们就是要强攻城池,就是要打他们最强的,就让他们做好准备,无论怎样,英国人三天后就一定要离开。
法军总司令牧羊女下令:全体强攻图雷尔堡。
图雷尔大约有近千名英国守军,还并配置了大量火炮,而且不停加固了有半年之久。
五月六日,法军渡河反攻,英军见有机可乘,趁法军半渡而击之,结果最终还是被击溃,逃向图雷尔后,法军迅速占领了奥古斯丁塔堡。
当天晚上,贞德又神秘了一把,她向她的牧师说:“明天早起,你全天都跟着我,因为我有许多事情要做。脖子和肩膀间将受伤。”(还有一次预言自己胸部会受伤的是在1429年4月22号的一封信中,那是在她受伤前两周)
五月七日,弥撒结束后,贞德手执军旗,一马当先,身先士卒,率军强攻图雷尔,双方激战中,一支劲弩洞穿盔甲,射入贞德的脖颈和肩头之间,据私生子说入肉达六英寸之深。贞德倒下了,英军大喜,法军大悲。
总司令非要冲在最前线,尤其在如此身系民族和国家危亡的关键时刻。
要么头脑进水了,要么真有神助才这么无所畏惧。
夜幕降临,贞德依然躺着,法军放弃了希望,迪努瓦下令撤退。
贞德听到撤退的号声,忘记了伤痛,要求再坚持片刻,然后到了附近一个安静的地方去祷告。
几分钟后,贞德再度出现,抢过白色旗帜,再次将其插到壕沟一侧,就是她中箭的地方,在旗穗碰到城墙时喊道:“这个地方是你们的了———全体人员冲啊。”英军目睹贞德的“死而复生“,知道大势已去,法军则士气大振,一鼓作气夺取了要塞。
第二日,英军悄悄地走了,挥一挥手,不带走一片云彩。
奥尔良周围所有的英军堡垒都被一一收复。
5月8号,被英军重重围困长达二百零九天的奥尔良解放了,这一天从此就被定为“贞德日”而被奥尔良人民永远纪念。从那时起,一直到今天,奥尔良人民就会举办大型活动加以庆祝。
17岁的贞德只用了9天完成了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英军在奥尔良苦心经营七个月的胜势转瞬化为乌有。
这是法国人自1415年于阿金库尔战役惨败之后,所取得的第一次重大军事胜利。
许多年后,贝德福德公爵还写了一封信给英王亨利六世,信里说:“奥尔良的陷落似乎是出于神意的,所谓‘圣女’用巫术鼓起了法国人的勇气,使我们饱受损失。”
法国人被吊打了几十年,奥尔良一战终于让他们扬眉吐气了一把,但是等吐完气往周围一看,乌泱泱的还都是英国人和“法奸”勃艮第人。下一步往哪打?
英格兰人预期法军的下一个目标会是巴黎或诺曼底;迪努瓦伯爵和其他法军将领更是英雄所见略同,攻打巴黎,救首都先。
贞德又让所有人大跌眼镜:朝兰斯进攻!!! 还有这种操作?要知道去兰斯的距离是巴黎的两倍,而且深入敌军腹地。
不过自古都是成王败寇,能赢就是老大。
曾经和贞德并肩作战过的重要的将领如拉海尔,奥尔良私生子,阿朗松公爵,法国海军上将等等都坚定地站在贞德这边。查理七世也下令:未经圣女批准任何将领不得擅自行动。
他们终于不再把贞德仅仅当作吉祥物。
法军决定,先搞定卢瓦河上的英军,这样即使剑指兰斯,孤军深入也能少一些后顾之忧。
6月12日,雅尔若战役,贞德又冲在最前,亲自攀爬云梯,结果被一块石头打中头盔从梯子砸下来,再次向世人展示了什么叫初生牛犊以及“无知者”无畏。自己在枪林弹雨中穿梭怎么都打不死也就罢了,她还有空照顾阿朗松公爵,警告他左躲右闪避开来袭的火炮,从而将他从鬼门关拉回。
不过这些都是小case,最牛的是,通过此战,牧羊女显示了她非凡的军事天才。
阿朗松公爵在后来的证词中说:“在战斗指挥上,她是最富有技巧的。无论是携带自己的骑枪,还是指挥部队在战斗中听从指挥,还是在战场上安置火炮。所有人都对她指挥上的的谨慎和明智大为惊异.”
迪努瓦伯爵说道:“她是个具有天赋以及能将火炮微妙的放在战场要地的第六感之人。”
法兰西的资深指挥官说:“她的天才的最伟大之处在于部署和使用炮兵”。
要知道牧羊女来自乡村,仅仅17岁,目不识丁,没有受过任何军事训练,也没有机会学习任何复杂的战争技巧。按我们现代人的理解,这就是一个妥妥的屌丝文盲啊,但是这一位却着实刷新了所有人的认知,从牧羊女到战神的逆袭之路精彩绝伦!
纵观中国历史,这么短的时间这么牛的战绩,或许只有封狼居胥,马踏匈奴的最年轻的战神霍去病可以比肩。但是霍去病有一个舅舅卫青,怎么也算将二代。而贞德可是绝对的草根。
接下来捷报频传:
6月15日攻下卢瓦尔河畔默恩。
6月17日攻下博让西。
6月18日,英格兰名将塔尔波特,会合了来自巴黎的法斯托夫援军,实力大增,他们听闻博让西一日陷落,决定向帕提撤退。
有阿金库尔战役的阴影在,法军诸将主张穷寇莫追,但是贞德坚持发起追击,不但要追,而且要使用马刺加快行军速度,全力追击英军。
这是独断专行,一意孤行, 还是真理有时掌握在少数人手中?
贞德回答:“所有的战役,胜负都在于一心。”
塔尔波特决定复制经典的阿金库尔战役,英军在帕提设下埋伏,以一些低矮的灌木丛作为掩护,等着法军上钩。
英军做梦也想不到他们会毁在一头鹿身上。
在法军接近埋伏圈时,一头牡鹿忽然发飚,闯入英军阵地,英军以为天降美食,一阵骚乱。法军于是发现了英军的主力,这下埋伏的成为活靶子。
一场埋伏战被一头鹿逆转成为大屠杀,法国的重骑兵以极小的伤亡摧毁了英军主力。被英国的长弓手传奇压制了近百年的骑兵,在中世纪的黄昏重现了最后的辉煌。
主将塔尔波特英勇被俘,与一小批士兵逃出的法斯托夫后来被指控出卖同胞,临阵脱逃。
而那些穷得付不起赎金的战俘则被残忍地打成重伤,穷人的世界有多残酷你永远不懂。
但是草根出身的贞德懂,她将一个垂死的英兵抱在自己膝上,请神父为他告解。
帕提之战彻底扭转了百年战争的局势,在贞德的带领下,法兰西正在走向自由。
六月二十九日,查理王太子和贞德率领军队从日安出发,穿过漫长的敌占区,目标兰斯。
结果长征变成了一次假日旅行。
勃艮第城市欧塞尔提供了粮食,所有经过的城镇都开门欢迎。
只有特鲁瓦城矜持了四天,毕竟在这里签过《特鲁瓦条约》,姿态还是要摆一下的。
随后沙隆和兰斯也闻风而降。
七月十六日,贞德拥着查理进入历史上法王传统的加冕地兰斯,一路兵不血刃,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
七月十七日,查理王太子正式加冕为查理七世,贞德一身戎装,手执天国之王的旗帜站在旁边,比正在加冕的皇帝更为光芒四射。
正如佩罗依教授说的:现在查理是真正的法国国王了,因为国王的加冕礼是在一个几乎令人难以置信的“奇迹”环境中举行的。
所谓“君权神授”,除了大卫王,没有比查理七世更传奇的了。贞德之于查理七世,犹如撒母耳之于大卫王。
以一己之力生生改变百年战争走向,挽救了国家人民和君王,她不奇迹,还有谁奇迹?
查理七世论功行赏,贞德唯一的要求是免除她的家乡---栋雷米村庄的赋税。
范冰冰会有多想有个像贞德那样的老乡啊。
这一免税的诺言被实践了三百六十年,直到法国大革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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