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一只蒹葭
实录|我的生产之路
太久没动笔了,一时间竟然不知从何写起。那便来讲讲最近的生活吧。
今天是女儿九个月零二天,她此刻正在我身边香甜地入梦。听着她均匀有力的呼吸声我真得很安心。
也许对于所有母亲而言,孩子健康平安的在身边就好。
回想起我女儿还在肚子里的日子,我天天想啊想,盼啊盼。
多期待她快点出生,好让水肿的我不那么笨重,好让我疼痛的肋骨和腰能缓一缓劲,好让我能够自由地平躺着睡觉,好让我能半夜腿脚不抽筋胃里不反酸……
那时候天天盼孩子出生,可是这个小调皮就是不愿意出来啊。
还记得最后一次产检时,医院催我赶紧住院,说胎儿缺氧了得吸氧。
我和先生本就想着只剩一周就到预产期了最好提前住着,这就开了证明入住。
接下来我便开启了每天挂水和吸氧的生活。每天都挺着大肚子来往在待产室和病房之间。
因为一个待产室里有十几个床位,和我一样的待产妈妈都赤裸着身体等待人生中最期待又最害怕的时刻。
先生没办法帮我拎吊瓶进待产室,我就得自己提着吊瓶去做胎心监护。
一会数据显示胎心直往下掉,一会显示又正常。那几天平均每天做十几次胎心监护,搞的我心理压力好大。
到了入住的第四天,我的主治医生不断告诉我胎儿胎心往下掉,强烈要求我打催产素试产。
可是催产素打了一下午,宫缩是越来越疼,宫口却不开。无奈之下催产素停掉了。
医生给我换了另一个方案,要求我口服米索催动宝宝发动,折腾了两天也不见动静,后来甚至连宫缩也没有了。
疼了两天一夜的不规律宫缩没有了,我内心是崩溃的,脑海里全都是古装电视剧里一尸两命的片段。
哪怕我接受的教育告诉我不会有所谓的“保大还是保小”这个选择,我依然坚定信念告诉先生万一有事保住孩子。
我好害怕,怕到麻木,怕到思维和理智跟不上自己的语言。
最后一次做胎心监护的时候是晚上六点多,评分很差,她们要求我刨腹产。
我当时特别害怕,我很想有个人能帮我拿个主意。可是门外的先生已经焦急的和医生吵了起来。
因为医生要求他书写一句类似:“手术有风险,出事了医院概不负责”的话。
我的眼泪在眼眶打转,两三个医生围着我强调:“你快签字,今晚就得刨腹产,要不然小孩保不住了,没有胎心了你也难产生不出来孩子到时候死掉了……”
我其实是有点想笑的,我不知道生死关头的自己为什么那么想笑。
我在告知书上签了字,这表明了我将自己的躯体交给了医生,按照她们的说法,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死了就死了,医院没有责任。
那天晚上窗外风很大,给我做胎心监护的护士在喝菊花茶,杯子里的花瓣一层层晶莹剔透。蓝色的窗帘被风吹得哗哗响她才去关上窗子。
外面好像下雨了,插完尿管我被推进手术室前看到了先生和我爸妈。我想笑又想哭,却什么也没说,什么表情也没有。
我觉得自己快死了,还没打麻药身体已经轻飘飘的了。
接我进手术室的是一个很年轻的男医生,我穿过两条长长的走廊才进了无菌室。因为是晚上八点的手术,医生们颇有些不耐烦。
我感觉自己是一只待宰的羔羊,赤条条躺在蓝色的手术台上。她们将我的眼睛蒙住,我看不见东西却能听到刀钳的声音。
打麻药的时候缩成一团,后来才知道那根针那么粗那么长,也怪不得到现在我还是腰疼。
手术中医生在讲话,因为正巧是端午节前后,她们在讨论最近吃到的粽子是蜜枣的还是咸口的。
途中麻醉师还打趣说我脂肪层挺厚。可是我笑不出来,心里已经不那么害怕了。
面对无能为力的这场手术,我只好屈服。任由自己把躯体交给他们,我剩下的只有信赖。
我听得到刀划过皮肤的声音,听到他们用手将孩子取出来孩子的一声哭啼,听得到剥离胎盘时血肉分离的撕裂,听得到排血时如同吸尘器一样的机器轰鸣。
有人将孩子提到我面前让我确认一眼男女便走了,几秒后就把孩子带出去交给了我妈。
缝针的时候我能感觉到医生们高超的手法和翻飞的手指上下拉扯针线。可是我感觉不到疼,麻药还没退。
从我进手术室到孩子送出来只用了十七分钟。而我又在里面待了半个小时才被送进ICU观察。
据说那一夜挂了十二瓶水,我昏昏欲睡,好几次因为麻药慢慢退减醒转而来。先生一夜未合眼,我让他抱孩子过来让我看看他也不去,就守在我床前看着。
后来听他说我好像做噩梦了,梦里又是摇头又是流眼泪。再后来的事都不那么重要了,因为我活过来了……
二十四岁了,我感觉自己获得了三次生命。
第一次是二十四年前,我的父母将我带来这世界。
第二次是三年前,我认识了先生。
而第三次,是我的孩子和我一同迎接新的生命。
女儿的到来给了我太多感悟,那场出生接力赛让我真正明白了生命是多么脆弱、多么渺小的。
和生死比较起来,其它的都是小事。所以啊,往后余生都是淡淡的人生罢了。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