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中考过后，曾艳芬和黄婷婷以状元和探花的成绩考入了一中，又都被分入了尖子班一班，新来的班主任鼓吹素质教育，号召同学们自己排座位找同桌，对于黄婷婷和曾艳芬来说，无疑是瞌睡来了送了枕头，俩人搬着书桌坐到了一起，下课一起讨论问题聊天，上课的时候还能一边认真听讲一边暗搓搓地拉个小手，小日子简直不能更美滋滋。
俗话说，购物是女人的天性。
无论这个女人处于多大年纪，小时候会对芭比娃娃巴啦啦魔仙棒念念不忘，大了之后会对漂亮衣服和化妆品充满渴望。
双十一过后，班级里充斥着一种莫名的低迷气息。
"哎呀，我下个月又得吃土了。"
"本来没想再买衣服的，开始她家新上的裙子好漂亮啊。 "
诸如此类的抱怨声不绝于耳，购物一时爽，尾款火葬场，大家恨不得剁了自己作孽的双手，可要是真让他们退货退款了，却又不舍得，只好这样痛并快乐着。
下课后，曾艳芬眼睁睁地看着班上的半数女生聚到了黄婷婷周围，曾艳芬虽然对黄婷婷是一副又甜又苏的相处模式，对别人却是能怼人绝不好好说话，如寒风扫落叶般残酷无情，所以虽然班上的同学很欣赏这个走酷帅路线的学神，但还是更喜欢和黄婷婷聊天。
毕竟，气质温和善解人意的学神婷婷实在是太可爱啦!
"淘宝真是太心机了，各种各样的规则不知不觉我就花了半个月生活费。"
大眼睛小姑娘陈音嘟着嘴抱怨。
"诶，双十一最一开始不是光棍节吗，到底什么时候变成购物节的?"
一个带着眼镜有些腼腆的小姑娘推了推眼镜，小声问到。
"嘿，这您就不知道了吧。"
"怎么?"
"这光棍节啊，一向是有男朋友的秀恩爱，没男朋友的秀购物车。"
"为什么有这个讲究啊?"
"有男朋友的男朋友安慰，没男朋友的只能买些东西自我安慰了呗。"
"你说这不是自欺欺人吗?"
"瞧您这话说的，这叫合理排解自我情绪。"
两个玩得好的小女生一唱一和，说成了双口相声，逗得周围的人笑个不停。
"噗——"
气氛诡异地安静了一瞬，大家回头就看见那个一向泰山崩于面前面不改色的曾大佬喷了水，脸色爆红，正在用手不停地捋着刘海，看上去有些紧张。
边上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觑，不知道曾大佬为什么这个表现，只好把询问的目光看向曾大佬的好朋友，结果发现黄婷婷也是一副羞涩的样子，脸颊上泛起桃花色，一路蔓延到耳朵尖，手指有些慌乱地缠着头发。
这下子大家更茫然了，七嘴八舌地问"你们怎么脸这么红啊?"，"不会发烧了吧?"，"你们俩到底想到了什么啊?"
黄婷婷和曾艳芬连连摆手，见黄婷婷窘迫得一句话都不敢接，曾艳芬只好硬着头皮站出来解围，"没什么啊，我们就是在想女孩子就应该买些化妆品漂亮衣服什么的，好好打扮下自己。"
在大家将信将疑，想要继续追问的时候，还好上课铃解救了他们，曾艳芬和黄婷婷赶紧将围着的女孩子们赶回座位，长舒了一口气，不经意间对上了对方的眼睛，然后有些心虚地移开了视线。
阿芬(婷婷)不会知道我想的这么污吧?!
阿芬(婷婷)是个小仙女!肯定没有想这么污的东西!
二
高中三年里最重要的事情有两件，一件自然是高考，另一件就是文理分科了。
曾艳芬肯定是要留到理科的，让他去背历史政治无疑是件要命的事，黄婷婷理科成绩不错，但也仅仅是不错了，文科则出色的多，看着桌子上的分科志愿表她有些纠结，一方面，肯定是去学文前途更好些，而另一方面，她舍不得离开曾艳芬。
尽管曾艳芬再三保证"离得远了也不会影响我们之间的感情"，"距离产生美，说不定我们的感情会更好呢"，黄婷婷还是不能做好决定，阿芬这么可爱!要是趁我不在被狐狸精叼走怎么办!
众狐狸精:谢谢，我们并不觉得曾艳芬可爱，而且我们肯定不会喜欢他的。
只是在座的信誓旦旦的狐狸精们没有想到，打脸会来得如此之快，很快，她们以及他们就拜倒在了曾艳芬的西装裤下。
一中一向注重人文教育，某一任校长颇有些浪漫情怀，认为文理分科是孩子们迈向未知广阔世界的第一步，是漫长人生中第一次为自己的未来负责的选择，而且分科之前学生们学习压力较小，正是意气风发之时，此时结下的朋友可能是一生难得之挚友，所以筹备了分科晚会，等到他卸任之后，这个在文理分科之前全体高一师生举办晚会的传统却是留了下来。
高一一班里正在讨论晚会时出的节目，大家虽有些才艺却颇为中规中矩，难以出彩，文艺委员简直要愁秃了头发。
不知道是谁灵光一现，提出让曾大佬反串，想想看，一个女生打扮得英气逼人，再来一段热舞，这样的反差简直想让人尖叫。
文艺委员说破了嘴皮子，曾艳芬还是同样的答案，对，你说的没错，我也觉得我很帅，对于你想让我出节目这件事，我十分感动你的信任，但是我拒绝。
也不是曾艳芬没有集体荣誉感，实在是客观条件不允许，算命先生说了，十八岁之前不能穿男装，不能做任何可能泄露他是个男生的事情。
但是他的义正言辞也就坚持了两节课，听到黄婷婷软软的声音，"阿芬，我想和你一起参加晚会，而且，阿芬你这么帅，穿男装一定能秒杀那些男生"，曾艳芬就感觉自己血槽空了一半，再看一眼她那双亮晶晶的大眼睛，又长又翘的睫毛扇啊扇的，像是划到了他的心底，他的血槽马上就清空了，没做任何犹豫就答应了穿男装出节目的事。
文艺委员:曾艳芬你简直双标!
曾艳芬:是谁给你的错觉我会用同样的态度对待每一个同学，我就是喜欢婷婷!我就是听婷婷的话!你又不是第一天才知道!
三
晚会后台休息室里，曾艳芬正懒洋洋地趴在椅子上，这时候黄婷婷走了进来非常自然地坐在了他身上，边上帮忙的同学一脸不忍直视，他已经能预想到曾大佬会怎样怼这个胆大包天坐在他身上的人，敢拔老虎须的姑娘会怎样哭红了眼圈，正当他满含恶趣味地期待这个惨烈的画面时，他看到了一幅打开了他新世界大门的祥和画面。
平时一副冰山脸的曾大佬只是抬起头看了一眼，好像认出了坐在他身上的女孩是谁，不但没生气，还笑眯眯地拉长了声音撒娇，像是一座冰山刹那间化作春水，而坐在曾大佬身上的姑娘也是个能耐人，听到撒娇声也是面色如常，看起来像是听惯了，不仅如此，她还伸出手揉了揉曾大佬的头毛，曾大佬伸长了脖子在她手心里蹭了蹭，看起来……像一只正在撒娇求欢的猫。
他被自己的比喻寒了一下，赶紧摸了摸胳膊，安抚下接二连三冒出的鸡皮疙瘩。
大约是他目瞪口呆的样子太傻了，边上的同学向他招呼下手，示意他凑近，他把耳朵伸过去，就听见对方轻声的话语，一看你就是孤陋寡闻，"人家黄婷婷是曾大佬多少年的好闺蜜，俩人要好着呢，怎么可能凶她?"
这位同学咔嚓咔嚓地扭过僵硬的脖子，又盯了他们一会儿，内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大概真的是自己见的世面太少了，这黏糊劲哪像闺蜜情，说他们是情侣我都信!
黄婷婷被叫去换衣服化妆，曾艳芬眼巴巴地看着她离开，等到视线所及范围看不到黄婷婷时，一秒变回面无表情的脸，百无聊赖地玩着手指。
正当曾艳芬第九十九次感叹婷婷怎么还不回来的时候，他听见周围隐隐的抽气声，抬起头，就看见盛装而来的黄婷婷。
他一向知道黄婷婷是漂亮的，没想到她化妆之后另有一种惊心动魄的美丽，此时的黄婷婷拖着宽大裙摆款款而来，灯光在裙摆上蜿蜒出流光，腰肢纤细，脖颈修长，一双眼睛盛满细碎的温柔的星光，近似蛊惑般地，他走到黄婷婷面前，单膝下跪，牵起她的一只手，像是骑士效忠公主那般姿势，说到，"感谢你降临到我身边，我的公主。"
周围哄笑起来，不少男孩子还在痛心疾首，自己的撩妹技术居然还赶不上一个姑娘!
黄婷婷也有些脸色发红，恰好这时候化妆师叫曾艳芬过去，黄婷婷看着曾艳芬离开的背影，若无其事地找了个位置等待，只有她自己知道，胸膛里的心脏跳得到底有多快，砰砰砰，她心里的小鹿几乎要迫不及待地冲出来。
四
主持人已经过来通知上场了，黄婷婷有些遗憾，不能第一眼看到阿芬男装的样子，不过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总要有些惊喜不是吗?
黄婷婷从小就一直很喜欢唱歌，升入高中后又加入了合唱团，这次就是作为领唱上台。
黄婷婷站在入口处，前方灯光闪耀，合唱团的人已经排好了队形，他们散落在舞台的两边，留出中间的通道，像是欢迎着她的到来。
她深吸一口气，犹如女王降临般，踏上了她的舞台，她的战场。
"如果我们不曾相遇
我会是在哪里
如果我们从不曾相识
不存在这首歌曲……"
清亮的声音回旋在礼堂里，台下窃窃私语的人群渐渐坐直了身体，专心听台上的歌曲，黄婷婷的歌声无疑是很有感染力的，在这样温柔的歌声里，每个人都或多或少地想起了曾经的那个人，尽管可能爱而不得，可能遍体鳞伤，但还是感谢上天让我们相遇。
"而我的自传里
曾经有你
没有遗憾的诗句
诗句里 充满感激"
高昂的歌声逐渐平息下来，就如同激烈的爱恨过后的心如止水，和着合唱团轻柔的哼声，感伤得让不少人红了眼眶。
音乐声停止后，大礼堂里寂静了几瞬，然后爆发出此起彼伏的欢呼鼓掌声，黄婷婷听着那些欢呼声，自己也有些恍惚，她想到了曾艳芬，每一句歌词里都能想到他，想到他们一起经历过的每一个故事，她如此感谢命运让他们相遇，就算将来他们分道扬镳，她也不后悔这一场相遇。
黄婷婷的节目过后很快就是曾艳芬的节目，她连衣服都来不及换，从后台提着裙摆一路跑到了台下，等着阿芬的节目。
灯光一瞬间全部熄灭，黑暗里，只有一束聚光灯打在入口的位置，曾艳芬踏入那个光圈里，他一步一步走向舞台中央，聚光灯亦步亦趋地追随着他的脚步，黑暗中唯一的一束光，也不过是这个人的陪衬。
曾艳芬今天并没有打扮得很正式，上身松松垮垮地套了一件黑色卫衣，下边穿着一条破洞牛仔裤，明明平时他也这样打扮过，但把刘海向后梳起，露出饱满的额头后，眉眼陡然间就锋利了起来，不认识的人一眼看过去，绝对不会再把他认作是女孩。
激烈的音乐声响起，曾艳芬踩着节拍跳了起来，甩头，勾手，踢腿，每一个动作都是力道与美感的结合，吸引着台下男男女女，让他们为之疯狂。
"啊啊啊!是中枪舞啊!"
"他好帅啊!!年级里有这么一个男神我怎么之前不知道!!"
"我看过节目单，节目是一班出的，听他们班学生说是一个女生反串!"
"一个女生这么帅不科学啊!!那也不管了!!妈妈我要嫁给他!!"
黄婷婷看着舞台上那个神情陌生又熟悉的人，她听见周围那些激动的呼喊声，感到与荣有焉。
其实有那么一瞬间她想，如果阿芬真的是男孩子就好了，他们的路会好走很多，但是听着这些欢呼声，她突然释然，不管怎么样，那就是阿芬，闪闪亮亮浑身发着光的阿芬，即使是一个女孩子，也能让更多的女孩子迷恋她为她疯狂，即使是一个女孩子，她也喜欢他。
黄婷婷喜欢曾艳芬，与外貌无关，与性别无关，与贫富无关，她只是爱这个人，爱他有趣而丰饶的灵魂，独一无二的灵魂。
音乐声停止，曾艳芬摆好姿势定点，由于激烈的运动，他的脸上滴下了几滴汗水，更是给他增添了一份不羁的潇洒，勾唇一笑，桃花眼扫向观众席，看到某个区域时，眼里的清冷了情绪褪去，一双桃花眼温柔又多情，所有人都感觉那道目光散落在自己身上，捂着嘴激动地无声尖叫，还有人在争论他到底在看谁。
"天呐!他在对我笑!"
"胡说，他的桃花眼明明在看我!"
身边的小女生吵作一团，黄婷婷抿唇轻笑，在心里回答，阿芬当然在看我!我才是他最喜欢的人!
五
晚会结束后，各班的传统节目就是去KTV里唱歌狂欢了。
黄婷婷有些无语地看着班里的女生，平时对阿芬冷冷淡淡，此时却三五成群聚在一起，不时窃窃私语，脸颊绯红，眼含秋波，不时偷看一眼阿芬，又低下头来讨论，简直表现得不要太明显，不用脑子想也知道她们在想什么。
黄婷婷一开始还感觉很有意思甚至有点好笑，然而在陈音又一次磨磨蹭蹭走到阿芬面前，有些羞涩的表示"阿芬你今天真厉害，我太崇拜你了!"的时候，这种好笑的感觉就变成了吃醋，心脏里酸酸涩涩。
"谢谢啦，你也很漂亮!"
"阿芬你笑起来真漂亮!五官也精致哎!有时间我们一起去蒸桑拿吧!"
"好啊，有时间叫上婷婷我们一起去。"
这种感觉在曾艳芬和陈音一问一答聊得开心时达到了顶峰，好像有什么东西梗在喉咙里，眼前有一点点模糊，她感觉自己心里有一头尖酸刻薄的怪兽在蠢蠢欲动，她很想坦诚一点表示自己的不开心，但是她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只是赌气地说，"阿芬你就和新欢去蒸桑拿吧，我就不去碍眼了。"
周围的同学们起哄，表示两个美女为另一个美女争风吃醋的场景很好笑，看着曾艳芬也被这个比喻逗得直笑，黄婷婷扯了扯嘴角，也试图加入这欢乐的人群，只是嘴角的弧度有些勉强，笑意不达眼底，没有人知道她真的很难过，不只是因为曾艳芬开始有其他朋友，和其他人也变得要好，更多的是因为曾艳芬的态度。
黄婷婷知道自己有些矫情，甚至有些无理取闹，甚至不像那个一直标榜理智冷静鄙视恋爱脑的自己，但是能怎么办呢?喜欢一个人就是这样，让人患得患失，不像自己。
她嘴角的弧度变得有些苦涩，低下了她骄傲的头。
正当黄婷婷有些神伤的时候，曾艳芬伸出手揽住她的肩膀，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那怎么行呢，我这个人最念旧情了，婷婷可是我最喜欢的人了。"
"哟，大佬这还是槽糠之妻不下堂啊!"
"值得广大男同胞学习!"
"瞎说什么，婷婷可不是糟糠之妻，她是我的小仙女，是我的生命之光。"
曾艳芬笑骂了一声这群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然后表了一波心迹，把头靠在黄婷婷肩上，一脸甜蜜的样子。
"yooooooo~"
围观的人捂着腮帮子，表示曾艳芬这幅甜甜蜜蜜的样子腻到牙疼。
黄婷婷感觉到阿芬的头靠在自己肩上，那么近的距离，温热的呼吸就打在她的脖颈间，落在她的皮肤上，落在她的心里，她动也不敢动，感觉自己脖子有些僵硬，忽然间，那些委屈就烟消云散了，取而代之的话全是甜蜜羞涩。
哎呀呀，怎么这么容易就不生气了呢?喜欢一个人就是这样吗，上一秒恨不得和他大吵一架一拍两散，下一秒却想和他共度余生白头到老，黄婷婷胡思乱想，却不能给出这些问题的答案，但是她并不着急。
时间还很长，可以长到我和阿芬白发苍苍，这些幼稚的说不出口的心思，终究会成为我们爱情的养料，等到老了的时候，再把这些心思讲给阿芬听，多么有趣。
黄婷婷这样想到。
大家闹了一场，又唱了几首歌，觉得有些饿，看着这群嗷嗷待哺的幼崽，老妈子班长认命地站起来，出去觅食，买了水果拼盘，又担心喂不饱这群肉食动物，买了不少烧烤，最后还准备了扑克牌和真心话大冒险转盘，这才回了包厢。
回到包厢后，在"班长大人英明神武!"的恭维声中，吃的喝的玩的被瓜分一空，曾艳芬仗着现在班上有不少迷弟迷妹，拿到了不少符合自己和黄婷婷心意的吃食回来。
黄婷婷很爱吃辣，曾艳芬也很喜欢，奈何身体不好，没法多吃，每次都是眼巴巴地盯着黄婷婷吃，偶尔在她碗里抢一口，这次也是一样，黄婷婷吃着加了不少辣椒面的羊肉串，曾艳芬在一旁看得心痒，想要偷偷地拿几串，然后搞小动作的手就被拍了下来，抬起头，是黄婷婷笑眯眯的眼。
"不行哦，阿芬不能吃这些。"
两个人其实已经有了默契，曾艳芬也知道自己不能多吃，但是他很喜欢黄婷婷紧张自己的样子，又想心软又担心自己身体的纠结样子真是可爱极了!
一次两次之后，黄婷婷大概也发现了这一点，但是也没有戳穿，两个人就这么心照不宣地演戏，一个欣赏对方明明心疼极了但就是不松口的样子，一个享受对方想尽办法撒娇的样子。
正当曾艳芬想要故技重施撒娇卖萌时，边上伸过来一根羊肉串，连带着那个女孩不满的声音。
"真是的，不就是根羊肉串吗?黄婷婷你怎么那么自私，这还是阿芬给你拿的呢，你还不给他吃!"
黄婷婷有些气恼，任谁被这么不分青红皂白地指责自私也会生气，再说了，她明白什么!
她明白阿芬胃不好不能吃太多辣的吗!
她明白自己和阿芬之间这种暗搓搓的小情趣吗!
黄婷婷转过头，面无表情地说，"阿芬胃不好，不能吃太多辣的。"
曾艳芬也帮腔，"谢谢你的好意啦，但是我确定不能吃太多这些，你自己吃吧!"
那女孩有些尴尬，悻悻地转了回去，她本来不想再听他们之间的对话，但是声音就是往她耳朵里钻。
"婷婷最可爱了，你就让我吃一点嘛!"
"阿芬你要控制自己哦~"
"不嘛，不嘛，我就要吃!"
……
一句一句类似的对话翻来覆去，听着隔壁甜甜蜜蜜的对话，女孩一脸冷漠，真是不懂你们戏精之间的情趣!
自己不能吃还非要吃! 害得我好心办坏事! 黄婷婷也是，干嘛这么好耐心地哄着他! 男人啊，就是不能太惯着，得寸进尺!
诶?曾艳芬明明是个女孩子，她为什么有这样的感慨?
大概是他们俩相处太像情侣了，心软脾气好女朋友和作天作地不自觉男朋友……
女孩一边往自己嘴里塞小柿子，一边胡思乱想。
六
游戏环节的经典环节自然是真心话大冒险，可以说这个游戏算是学生时代情侣们的红娘之一了，多少男男女女在游戏的遮掩下说出了隐藏的心思，以大冒险之名做些平时想做的不敢做的有些暧昧色彩的事。
转盘缓缓转动，游戏正式开始。
第一轮转到了曾艳芬，是真心话，"你希望在座的各位哪个同性变成异性，好成为你的男朋友或女朋友。"
"当然是婷婷了!"
曾艳芬不加思索就这么回答。
"yooooo~曾大佬都这么多年了，你和黄婷婷还没腻歪够啊?"
面对边上同学的起哄，曾艳芬白了那人一眼，掰着手指头一点一点数着，说到，"婷婷多好啊，长得又好看又不花心，人超级棒，我要死皮赖脸死缠烂打跟在她身边一辈子，这是我一生的追求。"
顿了顿，他看向黄婷婷的方向，看着对方那双清凌凌的眼睛，补充道，"就像狼和自尊的小女孩，希望婷婷吃掉我，永生永世，再不分离。"
黄婷婷在这样灼热的视线下有些不好意思，她悄悄移开了视线错开曾艳芬的眼睛，心里却像是酸软得像温软甜腻的棉花糖，又甜蜜又柔软。
第二轮转到了顾双，一个性格有些腼腆很爱脸红的男孩子，还是真心话，"你最喜欢在座的哪一个异性?"
顾双听见这个问题脸又红了，眼睛不自觉瞟向了曾艳芬的方向，人总是容易被和自己截然相反的人所吸引，他知道自己性格有些绵软腼腆甚至总是被人嘲笑不像男孩子，所以他格外羡慕那些活得洒脱的人。
今天台上的曾艳芬简直太耀眼了，无论是她利落的动作，自信的神态，还是对舞台凌厉的掌控力，都深深吸引着他，顾双感觉自己就像是夸父，不自觉地想要追逐那太阳般的光辉，这与爱情无关，更像是对理想中的另一个自己的追逐。
"曾……曾艳芬"
他结结巴巴地说，然后感受到了一道死亡射线，他不由自主地抖了下身子，顺着这道目光望去，发现是黄婷婷瞪着死鱼眼气鼓鼓地看着他，他想起来曾艳芬和黄婷婷平时黏着对方的样子，又补充了一句，"黄……黄婷婷和曾艳芬……我……我都喜欢。"
"没想到啊!你还有这志向!"
"你这是想要左拥右抱啊!"
在别人的调侃声中，黄婷婷的视线更可怕了，就连曾艳芬也皱着眉头望了过来，顾双感觉自己身子更僵硬了，他欲哭无泪，这群人就不能等他说完再起哄吗?
"不……不是，我更喜欢她们俩在一起这种多年相知的真挚感情太让人羡慕了!"
在死亡射线的威胁下，他以前所未有的语速快速解释完，陡然间，他感觉落在自己身上的犀利视线变得温和起来，甚至隐隐约约带着些没错有眼光英雄所见略同的意味。
见没有八卦可以挖，大家又热热闹闹地去开始下一轮了，顾双擦了擦自己额头上的冷汗，突然有种劫后重生的感觉。
不过……他倒也不是瞎解释，曾艳芬和黄婷婷之间的感情确实很令他羡慕。
人生难得一知己，更何况，是从少年时代就相识。
几轮过去后，转到了黄婷婷，这次是大冒险，"和你对面的人对视，先移开视线的人表演节目。"
她对面的人，正好是曾艳芬，两个人看向对方，视线相撞，好像那年初见，军训时树荫下，两个小姑娘就这样瞪着对方，谁也不肯先认输。
一时间，两人都有些恍惚，时间在他们背后呼啸而过，那真的是好久之前的事情了，却熟悉得好像昨天才发生过。
曾艳芬盯着黄婷婷的眼睛，视线却不自觉地悄悄移向她的嘴唇，黄婷婷的唇色一向有些偏浅，但是此刻由于吃多了辣，嘴唇微微有些肿，泛着艳丽的红。
多了这一抹艳色的点缀，黄婷婷整个人沉静的气质一下子就变得勾人起来，就好像不食人间烟火的高山雪莲沾染上了人间烟火气，变成了人间富贵花。
你来到我身边，变成了一朵花。
曾艳芬脑海里突然冒出这样一句话。
看着黄婷婷形状漂亮的嘴唇，曾艳芬感到一股突如其来的燥热感，他想吻上那红润柔软的嘴唇，想用自己的舌尖一点点勾勒那漂亮的唇型。
被自己这个念头吓得一个激灵，曾艳芬有些羞愧，脸上有些发烫，心虚地移开了眼睛，在周围人的欢呼声中又跳了一段中枪舞，舞蹈间隙里，他瞥见黄婷婷带着崇拜的眼神，感觉自己脸更烫了。
玩了几轮之后，家长们的夺命连环call陆续到来了，大家最后一举杯"不管走到天涯海角，我们还是一家人!"之后，三三两两散了场，略显矫情和煽情的话听得众人好不伤感，好多人都是红着眼眶抹着眼泪走出了包间。
黄婷婷和曾艳芬走在街上，或许是这场景太过眼熟，和中考毕业后的场景何其相似，或许是晚上那漫长的对视勾起了初见的回忆，俩人都想起了过去的故事，一时间有些沉默。
原来，不知不觉，都这么久了啊。
"阿芬，你想过将来要和什么样的人在一起吗?"
"当然是婷婷你这样的了。"
"我很认真地在问你，你也要认真回答哦。"
"认真的话……我还不到十八岁，不可以早恋。"
扒拉下曾艳芬在自己头发上乱摸的手，黄婷婷感觉自己有些听不懂曾艳芬的回答。
喜欢我这样的……十八岁之前不可以早恋……那是不是说，十八岁之后我们就可以在一起了?
七
一中的贴吧炸了!
文理分科后的月假难得的没有作业，黄婷婷本想睡个懒觉，却被接二连三的消息提醒吵醒，迷迷瞪瞪地坐起来，却在看见群消息顿时清醒。
曾艳芬在一中火了!
好多男孩子从学霸到校霸都放言要追求他!
还有好多女孩子哭着要嫁给曾艳芬!
黄婷婷一头雾水地发问，就有同学扔来了一个链接，黄婷婷顺着链接点进去，原来是曾艳芬在晚会上跳的中枪舞，本来只是高一年级的师生在现场看来着，不知道是谁录了视频传到了一中的贴吧里，这下好了，曾艳芬的魅力不仅席卷了高一年级，还让不少高二高三的学长学姐们拜倒在他魅力之下。
曾艳芬本就生得好看，懒洋洋地往那里一站，骨子里的嚣张挡都挡不住，气质锋锐又冷漠，跳起舞来爆发力十足，着实戳中了青春期女孩子内心的萌点，幻想着这样的一个有些冷漠游离在人群之外的男神对自己另眼相待，只对自己一个人温柔。
就算后来知道曾艳芬是个女生，倒也没有被欺骗的感觉，反而觉得这样的女生好酷，而且曾艳芬身为一个女孩子肯定和自己更有共同话题，这样一来曾艳芬在女孩子中的人气依然高到惊人，一跃超过上任机车小王子，成为新晋校园男神。
曾艳芬的迷妹中，有单纯是粉丝喜欢偶像性质的，也有真的性取向为女的女孩子，比如说隔壁班级的汪束，就在贴吧里发了置顶的帖子公然表白，"超级可爱曾艳芬，我最喜欢曾艳芬，我不是把你当做偶像，而是我喜欢的类型"，并且在校草评选榜上大力投票拉票，甚至在短短两天之内组织好了应援团，一call成名，成了曾艳芬的头号迷妹。
女孩子都这样疯狂了，更不要提那些男生了，男孩子们可能对长得好看跳舞跳的好的男生没什么太大感觉，却对这样的女生毫无抵抗能力，想想看，平时又帅又酷的女朋友对着你笑得甜甜软软，偶尔还能跳个舞调个情，简直让人心都化了，想把全世界都捧给她。
这些男生也不甘示弱，表白的帖子发到飞起，甜言蜜语不要钱似的往上摞。
黄婷婷看着贴吧里置顶的飘着红字大号加粗的标题，气得咬牙切齿，同时有些懊恼，后悔当时不该一时心软帮文艺委员说话，这下好了，不仅要防着公狐狸精来抢阿芬，还要防着母狐狸精来抢阿芬。
文艺委员:怪我咯?难道不是你自己也想看?
黄婷婷:拒绝承认是因为自己想看才劝阿芬参加。
在黄婷婷咬牙切齿的同时，曾艳芬也在咬牙切齿，黄婷婷完全没注意到贴吧里飘红的帖子里还有自己的一份——带着书卷气的她往台上俏生生地一站，就像是空谷里沉静的幽兰，五官又生得甜美，笑起来眉眼弯弯，旋转着裙摆在舞台上唱歌的样子，好像童话里玫瑰园里的夜莺在歌唱，着实也吸引了不少男生。
可以说，没有拜倒在曾艳芬牛仔裤之下的漏网之鱼大部分都栽在黄婷婷的裙子下了。
曾艳芬看着那些嗷嗷直叫婷婷女神的帖子，婷婷被发上去的日常照片，头一次恨自己没有多钻研钻研计算机，不然这个时候就黑进贴吧，把帖子统统删掉。
两个人的粉丝一开始还在舔屏花式表白，慢慢地就开始争论试图分出校花一番二番，这边说"我们阿芬又美又酷，成绩还好"!那边说"我们婷婷人美歌甜，成绩也好"!
在两方争论趋于白热化之际，一班的同学们披着马甲上阵，讲述了黄婷婷和曾艳芬日常相处二三事，粉丝们表示自己的脸好疼，然后偃旗息鼓，安静如鸡，再也不提谁才是一番的问题。
正主关系那么好!粉丝们当然要粉随正主亲如一家了!
在贴吧某个角落里，一个组织暗搓搓成型——被曾艳芬和黄婷婷日常甜到的同学们自发组成了CP粉，由于曾艳芬平时常常把"努力"说成"撸力"，曾艳芬迷妹就称呼曾艳芬为"撸力"，所以这些CP粉就称他们为"撸黄"，平时磕糖简直磕到飞起。
他们完全没有想到，在他们看来自娱自乐的组织，在不久的将来会被正主扣戳，曾艳芬和黄婷婷正式承认在一起的那一天，简直是CP粉的狂欢。
怕给黄婷婷和曾艳芬造成困扰，他们只是圈地自萌，但是他们完全不知道正主双方要是知道了CP粉的存在，肯定会开心到飞起!说不准还会披着马甲下场亲自产文发糖!
八
什么叫做偷鸡不成蚀把米!
此时的黄婷婷觉得没有比这个词更能形容自己心情的词语了。
本来抱着崩阿芬人设给自己减少点情敌的想法做了个视频，用了死机之歌做背景音乐配阿芬的中枪舞，本来帅气的舞蹈在这样的背景音乐下显得有些滑稽。
黄婷婷觉得，虽然自己觉得阿芬这样看起来依然很可爱，甚至有几分蠢萌，但是别人不会这么有眼光啊!
他们会接受不了自己的男神，划掉，女神跌下神坛，崩了人设，进而失望脱粉，这样一来，自己就能霸占阿芬了!
视频一出来，评论还和黄婷婷预想的差不多。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没想到你是这样的阿芬!
#曾经的我以为曾艳芬是女神，现在看来曾经的我太天真，这看起来明明是女神经嘛!
黄婷婷心满意足，事情发展得很顺利，下一步就该他们哭着喊着要脱粉了，她志得意满地往下拉着鼠标，然后眉头一皱，发现事情并不简单，迷弟迷妹们，你们的反应脱轨了啊喂!
#哈哈哈哈哈哈哈本来不太喜欢这种酷帅路线的女生，这样看起来好萌，入坑入坑!
#卧槽反差巨大，不过有些蠢萌的阿芬依旧可爱ớ ₃ờ
不不不求你们了，别这么有眼光，那不是蠢萌，那是蠢，你们别入坑了，呜呜呜情敌怎么又多了呢!
黄婷婷心里满是鲁迅的杰作——呐喊，可惜那些人并没有听到，他们只是自顾自地舔屏顺便安利，像滚雪球一样，越来越多的人栽进了曾艳芬的巨坑。
正当黄婷婷气成河豚的时候，她看见电脑右下角QQ的图标闪了两下，打开一看，发现是曾艳芬在戳她，看见阿芬发来的一个愤怒的表情，黄婷婷有些心虚，赶紧回了个问号过去。
"婷婷你看贴吧的视频了没有!不知道是哪个傻"
看着截然而止的半句话，黄婷婷猜测阿芬是气大劲了，一不留神按到了回车键。
不得不说，黄婷婷实在是了解曾艳芬，平时曾艳芬打字虽然快，但是很有条理，打完之后还会检查一下再发送，而此时此刻，曾艳芬愤怒地戳着键盘，不小心就碰到了回车键。
黄婷婷回了六个点过去。
曾艳芬正想接着表达一下自己对那个傻子的愤怒之情，看着这六个点突然感觉到了黄婷婷的不对劲，不应该是这个反应啊，这时候婷婷应该同仇敌忾地接一句傻子才对，而且他总感觉这六个点透着一股子莫名的心虚情绪。
一瞬间福如心至，该不会……视频是婷婷做的吧。
恭喜曾艳芬同学，你大佬还是你大佬，随便一猜就猜到了真相。
曾艳芬默默删除了已经打好的"傻逼"，试探着问了一句，"婷婷，是不是你做的那个视频?"
该来的总会来的。
黄婷婷心里浮现出这样一句话，不是没想过说不是自己，但是谎话总会被拆穿，更何况，她怎么舍得骗阿芬。
噼里啪啦打了实话出来，一狠心点了发送，"是我，阿芬对不起，没经过你允许就这么干，你骂我吧。"
曾艳芬看着这样一行字，心底原来的愤怒奇异般地一瞬间全消失了，随之而来的全是无奈，想象了下那边黄婷婷的表情，肯定是蔫头耷脑地苦着脸。
恶作剧的时候那么胆大，事情暴露了承认得比谁都痛快，承认了之后偏偏又害怕地要命，真是拿她没有办法。要是黄婷婷知道了他的想法，肯定会白他一眼，然后说你这个不解风情的木头，你不懂，喜欢一个人就是这样，总会小心翼翼的。
嘴角挂上一抹连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有些宠溺的笑，曾艳芬慢条斯理地打字回复，"我还在想，是哪个傻得可爱的人剪的视频，没想到是婷婷你做的啊，视频剪的很有意思，婷婷你太厉害了!"
"诶，阿芬你不生气啊?"
黄婷婷很是惊讶，明明她对曾艳芬情绪的雷达感应器已经开始拉长了声音报警了，怎么反应这么平淡?
"怎么会生气呢? 视频剪的这么有意思，而且还帮我增加了那么多粉丝。"
曾大佬，你还记得五分钟前愤怒得恨不得掐死偷做视频那个人的自己吗?
曾艳芬笑而不语，双标在手，(未来)女朋友我有，再者说，(未来)女朋友的偷做视频怎么能叫偷呢? 那叫做苦心孤诣帮自己展现人格魅力。那是多么伟大的情操! 多么真挚的情谊!
黄婷婷看着阿芬的回复，本来是很开心阿芬不生自己的气，但是看着"增加粉丝数"那几个字却完全高兴不起来。
哼!阿芬这个水性杨花的大坏蛋!明明有我了，还总试图勾引别人!
此时此刻的黄婷婷依然气成了河豚。
九
颇有些戏剧性跌宕起伏的月假结束后，曾艳芬和黄婷婷马上又要回到学校的怀抱。
这个开学和往常的所有开学一样，意味着作业，上课还有班主任的死亡凝视，这个开学还和往常的开学不一样，在于开学后黄婷婷和曾艳芬不再是同桌了。
黄婷婷考虑再三后，还是决定要去学文，她要和曾艳芬一起成为更好的自己，而且，她有一个美好而宏大的愿望，她要和阿芬一起包揽文理科第一。
想想看，等到高考后记者来采访市文理科状元，他们可以害羞地装作不在意地说出，其实我们是一对，这恩爱秀的多清新脱俗，多兴师动众!
上学路上，黄婷婷算好时间，再次在路口假装偶遇了曾艳芬，其实黄婷婷不知道的是，不光她自己在算计时间，曾艳芬也每天从窗户往外看，寻找她的身影。
总之，在他们俩的暗搓搓的小心思下，俩人再次成功偶遇，一起走上了上学路。
然而今天这个开学日注定不会是风平浪静的一天。
校门口，一辆红色的机车嚣张地停在那里，乔凛懒洋洋地靠在自己的机车上，手里抱着一捧玫瑰花，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周围女生叽叽喳喳的议论，眼神不时往外边瞟一眼，很明显是在等人，边上的女生更兴奋了，三五成群地议论着机车男神到底在等谁。
乔凛，人如其名，本人也是嚣张凛冽的很，喝酒泡吧，飙车打架，标准校霸配置，远远看着就让人想要敬而远之。
奈何人长得帅，不是美少年的精致感，而是那种五官硬挺的英气，高挺的鼻，略有些薄的唇，还有形状非常漂亮的眼睛，眉宇间甚至带着点杀伐气，宽肩窄腰，还有一双大长腿，打起篮球来荷尔蒙爆棚，在学校里着实吸引了不少人。
黄婷婷和曾艳芬到学校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招摇的场面，他们本想看个热闹就走，没想到男主角直接冲着他们地走了过来，走路姿势是一如既往地嚣张。
看着走到自己面前站定的校霸同学，黄婷婷一瞬间脑海里浮现了一句很文艺的话，用来形容此刻的自己心情却再合适不过:看戏人惊变戏中人。
"黄婷婷，请你做我女朋友。"
"不可以!"
黄婷婷还在恍惚的时候，曾艳芬已经开始大声拒绝了。
"你凭什么帮婷婷回答?"
乔凛一开始并没有注意到曾艳芬，听到这声大喊才回怼了一句，后知后觉地考虑到曾艳芬是梦中女神的好闺蜜，而闺蜜是追女朋友时必须要讨好的对象，这才试图挽救，"我是说，虽然你是婷婷的好朋友，但是你也得看婷婷的意愿啊，而且我肯定会对婷婷好的，我保证!"
只是后来乔凛才知道，他以为的助攻不是助攻，而是情敌。
听着乔凛的话，曾艳芬感到莫名的焦虑，不单单是因为他的表白，还因为曾艳芬发现自己并没有立场阻止黄婷婷接受别人，甚至他都没有办法说出自己的心意。
曾艳芬虽然内心挫败，但还是秉持着输人不输阵的想法怒视着乔凛，围观的群众表示，曾女神的表情，仿佛是在捉奸现场。
乔凛本来脾气也不好，在他看来，这明明是他和黄婷婷两个人之间的事，虽然曾艳芬是黄婷婷的好朋友，这样横插一脚也未免管得太宽，不和曾艳芬计较已经是给黄婷婷面子了，没想到曾艳芬还敢瞪他，当下也是嘴角一扯，嘲讽地回望了过去。
正当两个人用眼神厮杀时，黄婷婷轻咳了一声，结束了这场无声的战争。
"这位同学，我很感谢你的喜欢，但是你看，我连你的名字都不知道，更别提了解你了，而你可能喜欢的也只是想象中的我，我们连对方都不了解，更别提在一起了，我们不合适。"
"我叫乔凛，今年高二，平时喜欢打篮球不喜欢学习，听到你的表演时对你一见钟情，我们还有很长时间可以互相了解，我是认真的，请你给我一个和你相处的机会。"
听到这番真情表白，曾艳芬气得头发都要炸起来了，黄婷婷先撸了撸曾艳芬的头毛，安抚好了这只炸毛的猫，这才抬起头认真地打量起自己的追求者。
曾艳芬被顺毛之后有些得意地睨了一眼自己的情敌，乔凛看着传说中的酷帅girl这么幼稚，不由自主地抽了抽嘴角。
之前在黄婷婷看来，乔凛不过是一时兴起，再加上男生莫名其妙的征服欲，听到自己拒绝的一番话后，应该觉得丢了面子，气急败坏地扔了花，撂下几句狠话就走才对，没想到他会有这样的反应。
感觉到女神打量自己的视线，乔凛不由自主站的更直了一些。
他无疑是很帅的，而且出人意料地很真诚，眼神澄澈，黄婷婷甚至能分辨出那里边到情绪，恋慕，喜欢，还有几丝隐藏的害羞，有些僵硬的身子和紧抿着的嘴角无疑显示着他的紧张。
黄婷婷心软了软，每一份真诚的心意都值得被小心珍视，无论她是否喜欢这个人。
"乔凛同学，这个阶段我真的没有谈恋爱的想法，这个阶段我们都应该好好学习，我们可以做朋友，再次强调，我不会喜欢你，日久生情不会存在的。"
听到前边的话，乔凛的眼神黯淡下来，黄婷婷感觉自己好像看到一只萎靡不振的哈士奇，听到后边时，乔凛马上又精神起来，脸庞都发着兴奋的光，好像一只大狗兴高采烈地摇着尾巴。
"没问题!那我们做好朋友吧!"
十
曾艳芬觉得今天早上的校门口当众表白事迹已经足够"惊喜"了，但是生活实力教他做人，告诉他什么叫做没有最惊喜，只有更惊喜。
他一走进新的班级，就感觉班里的氛围有些奇怪，男生一脸羡慕嫉妒，路过他时还会用奇怪的目光看他，怎么说呢，像是敬佩瞻仰，而女生们则一副忿忿不平的样子。
曾艳芬一头雾水走到了自己座位，然后知道了事情的答案:桌子上摆满了粉色的纸，姑且可以称作情书吧，每一张A4纸那么大的纸上都嚣张地印着一个字，连起来就是"曾艳芬，我喜欢你"，落款汪束。
汪束?
她不是个女孩子吗?
曾艳芬有一瞬间的紧张，难道这个汪束透过现象看本质，知道了他是男扮女装?
好在他记忆力不错，从前几天没怎么注意的帖子里扒拉出来了自己想要的信息，这个汪束喜欢女孩子。
他看向汪束的方向，汪束并没有掩饰自己一直在盯着曾艳芬看的事实，看见曾艳芬的目光也不心虚，用手比了个心，还抛了个飞吻。
看见汪束这一连串的动作，曾艳芬感觉自己头更痛了。
随手撕下来一张草稿纸，写了几个字就冲着汪束的方向扔了过去。
汪束接住了纸团，吻了吻才打开，里边是曾艳芬龙飞凤舞的潦草字迹:性别不同，无法恋爱。
汪束轻笑了一下，挑出红笔写下回答:别骗我了，你看黄婷婷的目光根本不像看好朋友，承认吧，你就是喜欢女孩子，黄婷婷只把你当好朋友，而我才是你正确的选择，末尾还画了个小心心。
曾艳芬看着回信，不由为汪束同学敏锐的洞察力点了个赞，你说的没错，我就是喜欢黄婷婷，可我他妈的是个男孩子，你喜欢女孩子，我们真的不合适。
可他其实是个男孩子这个理由又没办法说出来，他也不能承认自己心有所属，只喜欢黄婷婷一个人，毕竟他现在外表还是女孩子，两个女生太招摇了，他也怕影响黄婷婷。
只好祭出学生们拒绝早恋的杀手锏:对不起，我只爱学习，我不会早恋的。
这个理由看起来有些不走心，实际上也确实不走心，汪束信没信这个理由他也不管，反正表明自己态度不再来打扰他，那目的就达到了。
对待黄婷婷，曾艳芬有着十足的耐心，对待和黄婷婷有关的人，他有有限的耐心，那再之外的人，他就一副十足没有耐心冷心冷肺的大魔王样子了。
汪束并没有再提表白的事，这是在曾艳芬意料之中的，但让曾艳芬万万没想到的是，汪束竟然找了班主任，表达了下自己想要好好学习的愿望，申请坐到曾艳芬边上，班主任一下子被汪束强烈诚恳的学习欲望感动了，不仅答应了她的请求，还叮嘱曾艳芬要友爱互助。
汪束坐到他边上之后，一副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架势，偶尔画画曾艳芬的肖像，在被发现之后振振有词，我以前也经常给同桌画肖像，曾艳芬对汪束这温水煮青蛙的策略不以为然，我可是全身心都献给婷婷的人!
看在汪束并不烦人，偶尔提起的话题很有意思，照着婷婷的照片给自己画了不少婷婷的画的份上，两个人就这样维持了一个微妙的和平模式。
十一
一中的围观群众们饶有兴致地围观曾艳芬、黄婷婷、乔凛和汪束四个人的日常，这是他们繁重学习任务中难得的消遣了，不得不说，他们四个人之间的争风吃醋爱恨情仇简直比狗血电视剧还要跌宕起伏，让人叹为观止，他们亲切地称呼这个四个人为修罗场小组。
曾经有人试图用画图的方式描述一下他们四个人之前的关系，但是画了一半时愤然把纸撕掉，凄然一笑，这关系太过复杂艰涩，岂是我这等凡人可以描述清晰的。
虽然这个同学有些戏精，但是他们四个人之间彼此亦敌亦友的关系复杂程度也可窥见一斑。
黄婷婷在晚自习上学的路上不小心扭了脚，边上也没有人经过，偏偏今天还忘记带手机了，正当黄婷婷咬着牙站起来，想着实在不行一瘸一拐蹦到最近的商店时，一辆机车轰鸣着停到了她身边。
乔凛看着她狼狈的样子，低声咒骂了一句，然后走过来想把她抱过去，在黄婷婷再三拒绝后，他双手举起，有些暴躁，没好气地说，"我他妈也不占你便宜，你看看你脚都肿成什么样子了，我搀你过去总行了吧。"
黄婷婷勉为其难地答应了，乔凛半搀半抱地把她带到了机车上，他能感觉到手掌下少女柔软单薄的肩膀弧度，无端地有些脸发热，轻咳了一下掩饰，又把头盔扔给黄婷婷，载着黄婷婷往医院方向走。
去医院的必经之路是要路过一中的，乔凛的机车和他这个人一样，显眼得很，偏偏乔凛说过，他的机车后座只有他女朋友能坐，曾经他一个好兄弟玩笑般地坐了一下，还挨了一顿揍，这样的前因下，乔凛的机车后座做了女生就格外引人注目了。
在有人认出那个女生是黄婷婷之后，这个传言越传越离谱，一开始还是比较正常的版本，"乔凛载着高一的黄婷婷去兜风了"，传到曾艳芬耳朵里时，已经变成了"你听说了吗，乔凛载着黄婷婷去医院打胎了。"曾艳芬硬生生掰断了手里一根笔，然后十分刻薄地把那个乱传话的女生讽刺到哭。
给大佬递茶。
在曾艳芬的毒舌嘴炮威胁下，班级里安静如鸡，没有人再敢瞎说了，开始挤眉弄眼地交流。
曾艳芬无暇顾及他们之间的小心思，虽然他有点吃醋，但是更多的还是担心，他了解黄婷婷，无缘无故地黄婷婷不可能逃了自习跟乔凛走。
隔着两扇教室门，曾艳芬看着黄婷婷的空座位，陷入了深深的忧虑。
等来等去，终于等来了一条短信，未知号码，署名乔凛，短信上说，黄婷婷不小心扭了脚，正好他碰见了，然后载着她去了医院，医生说没什么大事，休息三五天就好，让曾艳芬放心诸如此类。
曾艳芬看着这条短信，一时间百感交集，对黄婷婷的担心，对自己没在她身边的愧疚，以及虽然很感谢乔凛出现但依然很不爽的复杂心路历程。
情绪之复杂让他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消息，考虑了一下决定以感激为辅，宣告主权为主回短信。
乔凛同学，非常庆幸今天婷婷在我不在的情况下还能偶遇你，感谢你帮忙照顾婷婷。
言外之意就是，虽然很感谢你，但那是因为老子今天晚上不在，要是有我在婷婷身边，你就哪凉快哪待着去吧!
尽管黄婷婷和乔凛回学校后把事情解释清楚了，但还是有一部分人认为他们在一起了，只是在瞒着老师学校，另一部分人认为就算他们没在一起，关系很好那也是毋庸置疑的事情，将来很有可能乔凛抱得美人归。
撸黄cp党陷入一片愁云惨淡之中。
但是不久的将来，cp党们就会知道直接头顶青天，正宫地位不可撼动。
黄婷婷正式康复的那天，请乔凛吃饭以作感谢，曾艳芬自然是要去的，汪束以画了这么久照片也想见见真人，说不准还能帮你让乔凛认清现实为由也跟了过去，这顿饭就变成了四人行。
乔凛看着自己心仪的女孩一进门就和闺蜜来了个大大的拥抱，然后交换了一个贴贴面吻，看着曾艳芬嘚瑟炫耀的眼神，乔凛总感觉事情有些不妙。
这种感觉得到了证实。
饭桌上，他看着曾艳芬和黄婷婷互相给对方夹喜欢的菜，时不时甜甜蜜蜜地相视一笑，虽然他们也会时不时地招呼自己和另一个女孩吃菜，但他还是觉得仿佛桌子上自己和另一个女孩不存在，是两个隐形人，不，还是有存在感的，就是两个硕大无比发着光的电灯泡。
乔凛觉得，自己自己心仪的女孩和她的闺蜜正在弯的边缘小心试探，自己追爱之路上最大的障碍不会是性别不同吧?
十二
自机车载人事件过后，学校里有关乔凛和黄婷婷的绯闻就没下去过，再加上汪束在贴吧里专门开了个帖子记录自己和曾艳芬的日常生活，曾艳芬和黄婷婷之间就有些别别扭扭，打翻了醋坛子，吃饺子都不用蘸醋的那种。
然而两个人也知道，好多事都是捕风捉影，四个人谁也没有错，所以只是尽力忽略这些事，装作一切如常的样子。
青春期的少年少女们总是格外敏感，他们不愿意把自己的胆怯不安坦露给别人听，宁愿堆积在心里，装作一副洒脱样子，只是问题堆积久了，总会有爆发的一天，或许只是一件小小的事，都有可能变成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事情走向难以估摸的局面。
乔凛邀请他们三个人去看篮球赛，黄婷婷去理科班找曾艳芬和汪束，在门口却看到两个人离得很近，不是在讲题，只是单纯地在聊天。
黄婷婷一直觉得，阿芬只有在她面前才会有眉飞色舞开心大笑的时候，然而眼前这一幕告诉她，你想多了，之前阿芬不在别人面前笑可能就是因为他没有找到合心意的人。
照往常来说，黄婷婷会压下心里的酸涩，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叫他们两个出来，但是今天她本来心情就莫名不好，看见这一幕就感觉更加委屈生气，自己转身就去了篮球场。
而曾艳芬自己到了篮球场后，看见黄婷婷正在给乔凛送水，男孩擦着汗低头看向女孩，阳光下看向女孩的眼睛里全是细碎欢喜的光，女孩把水递过去，为他刚刚投进的三分球叫好。
郎才女貌。
曾艳芬觉得阳光下的两人太刺眼了，或许还有一丝自卑，身体原因使他不能这样投进漂亮的三分球，甚至不能快跑，这样的他，到底有没有资格喜欢那样耀眼的一个黄婷婷呢?
曾艳芬转身离开。
两个人开始了莫名其妙的冷战，他们并不知道对方远离自己的理由，只是在自己想要拉开距离时突然发现，对方选择了和自己一样的路。
你看，我们多默契啊，默契到连冷战都不用开口说明，就这样远离。
晚上回到家后，黄婷婷在日记本上写上这样一句话，她露出一个自嘲的笑，然后发现有冰冰凉凉的东西在不知不觉间流了满脸。
没过几天就是月考，看着卷子上的题，黄婷婷感觉莫名烦躁。
她试着去算那些题，但是卷子上的题目都在张牙舞爪地嘲笑着她，老师常说做题要心静，但是此刻她心乱如麻，心都乱了，还怎么能解题呢?
黄婷婷挣扎着把选择题写完后，彻底放弃了挣扎，开始在草稿纸上写伤情的歌词诗句，想着她和黄婷婷。
和黄婷婷相同的是，曾艳芬也只写了选择题，不同的是，他连挣扎都没挣扎，写完选择题后就开始发呆。
办公室里，老师们争分多秒地判着卷子，数学老师判着选择题都对的卷子，心情大好，怀着这是一张高分卷子的美好心情翻过卷子，发现背面一片空白。
"啪!"
办公室里的其他老师被数学老师拍桌子的声音吓了一跳，忙问他怎么回事。
"这学生不知道怎么回事，选择题全对，大题一个没写，那选择题才多少分，觉得大题不写就能考个好大学?"
数学老师灌着凉茶压下火气。
其他老师一开始还在安慰数学老师，没过多一会发现自己也胖到了这样的卷子，选择题正确率高得吓人，大题统统交白卷。
老师扒着卷子封条看，勉勉强强在姓名那一栏辨认出黄婷婷的名字。
这下子，所有老师都被黄婷婷气得不行，平时看起来乖巧的很，一搞就搞这么大事，这是学习态度思想很有问题啊!
正当这些老师七嘴八舌地批评这个学生时，曾艳芬班主任路过，一听这剧情眼熟啊!
进来办公室一交流，黄婷婷的老师们才知道，原来这样的奇葩不只黄婷婷一个，理科班还有一个曾艳芬。
老师们对最近的传闻也有所耳闻，讨论了一下，觉得还是最近分心太多了，再加上平时他们俩成绩独孤求败，稳居文理科第一，难免骄傲自大，这才有了这次的事。
这种学习态度不能有!必须端正思想!
老师们决定趁着家长会和黄婷婷和曾艳芬的家长们沟通下，一起管教，势必要把两位同学的不端正思想纠正过来!
十三
家长会后，黄婷婷班主任把黄婷婷妈妈留下来，委婉的表达了下黄婷婷最近心思不在学习上，这次大题全都没写，而且年级里还有一个男同学一直在追求黄婷婷，虽然自己相信黄婷婷能处理好这些事情，但还是担心她分心。
黄婷婷妈妈听到自己女儿这次不好好考试，已经觉得很出乎意料了，再听到了女儿被人追求可能还有早恋倾向后，更是感到一阵不真实，那还是我乖巧懂事爱学习的闺女吗?
其实相比闺女成绩的下降，黄婷婷妈妈更担心闺女是不是受到了什么刺激，想到新闻里男生求爱不成打击报复的事，她更担心了，婷婷不会被恐吓了吧?
被自己的想象中的画面吓到，黄婷婷妈妈问了那个男生的名字班级，打算过去看看那个男孩到底是什么情况。
到了乔凛班级附近，拐角处就听见有人叫乔凛的名字，黄妈妈一时好奇就走了过去，就看见一个个子小小的女孩子瞪着对面的男生，眼神有些凶，说到，"你能不能不总缠着婷婷，你没看见婷婷最近很烦吗?"
乔凛撇撇嘴，心想，让黄婷婷心烦的不就是你吗?不敢去找婷婷说清楚，反而来找我撒气，真是过分!
黄妈妈想了下，那个女孩好像是婷婷的好闺蜜，一时间大为宽慰，婷婷能交到这样一心为她着想的好朋友，是她的福气。
她从角落里走出来，轻咳了一声，在两个人目光投过来时解释道，"我是黄婷婷的妈妈。
两个人一瞬间脊背挺得笔直，看着他们俩紧张的样子，黄妈妈觉得有些好笑，她笑了笑先对曾艳芬说。
"你们不用紧张，阿芬是吧，我总是听婷婷说起你，我们婷婷在学校多亏你照顾了。"
曾艳芬连连摇头，表示婷婷照顾自己比较多。
然后黄妈妈又收敛了笑容，对乔凛说，"乔凛同学，很感谢你对我们家婷婷的喜欢，但她现在还小，你们的首要目标是学习，你说是吧。"
乔凛脸红了，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阿姨，我确实喜欢婷婷，但是她已经说了，现在不会谈恋爱，我们现在就是好朋友，上次是婷婷脚扭了我送她去医院，年级里才老传这些有的没的，都是我的错。"
事情解释清楚了，再加上原来乔凛就是上次送婷婷去医院的人，黄妈妈对他好感大增，笑着拍了拍他的肩，又摸了一把曾艳芬的头发，说，"都是阿姨误会了，你们都是好孩子，婷婷有你们这样的朋友真是幸运，那你们先聊着，阿姨先走了。"
回家后和婷婷聊了聊，确定了乔凛真的没有骚扰她，就把卷子的事抛到了脑后，在她看来闺女自己心里有谱，这次卷子不好好答是因为前些日子压力有些大心情不好，调节过来就好了，自己能做的就是不给她压力，默默支持她。
在黄婷婷妈妈这里，曾艳芬这一关暂且是过了，但是他没有想到，回到家后还有自己亲妈那关要过。
曾艳芬的班主任别提多苦恼了，毕竟有个女同学暗恋自己闺女这事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的，在班主任绞尽脑汁把话拐了十八道弯才解释清楚后，看着曾艳芬妈妈淡定的神色，班主任深深觉得自己真是思想太落伍了，看看人家妈妈那觉悟!
班主任不知道的是，曾艳芬妈妈之所以淡定是因为他闺女其实是个儿子，要是班主任告知的是曾艳芬正在和男同学早恋的消息，曾妈妈才会受到惊吓。
回到家后，曾妈妈开始审问曾艳芬和那个女生的关系，在曾艳芬再三保证他真的不喜欢那个女生自己也没有早恋后，曾妈妈终于相信了他，然后再次强调，"儿子啊，你十八岁之前可不能暴露男生身份，不能早恋啊……"
至于成绩?
儿子成绩好任性，一次不想好好答可以理解，下次再不好好答再收拾他。
曾艳芬嗯嗯啊啊地答应着，往屋内走去，把老妈的耳提面命关在了门后。
进屋后，把自己摔进床里，看着天花板想，今天是不和婷婷说话的第六天，想她。
翻了个身，把自己脸埋在被子里，然后决定明天上学路上假装偶遇黄婷婷，自己低头求和好。
自己是男人嘛!总要多担当些!
十四
黄婷婷路过每次上学时都能偶遇曾艳芬的路口，条件反射地往那里看去，然后反应过来，他们已经很久没有遇到了，甚至很久没有说过话了。
最一开始的冷战不过是一时的吃醋玩笑，她
也不知道，事情到底是怎么发展成这个样子的。
下一秒，她眼睛瞪大，她朝思暮想的人就站在那里，笑着看向她，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伸开双臂，一个等待拥抱的姿势。
黄婷婷飞奔着跑了过去，像是一颗小炮弹投入了曾艳芬的怀抱，紧紧地搂住曾艳芬的脖子，再亲密不过的姿势。
两颗心脏剧烈地跳动着，砰砰砰，慢慢地，心跳声合二为一，他们并没有解释前几天的冷战，仿佛他们从来不曾发生那些事情，
很短的拥抱，时间却仿佛无限被拉长，呼吸交缠，锁骨碰撞，心脏紧贴，那样紧密的姿势，恨不得把对方融进自己的骨血里。
那一瞬间，他们觉得自己的灵魂发出满足的喟叹，终于找到你了。
十五
时间过去了很久，久到杏花开了又谢，久到枫叶慢慢转红又飘落深藏在泥土里，久到大雪纷飞又慢慢融化在阳光里。
时间其实又没过多久，不过是两年的时间，到了他们十八岁的年纪，隐秘的欢喜和痛苦交织的青春期末尾。
马上就是曾艳芬十八岁的生日，黄婷婷计划得很好，生日那天表白，几天后正好有个灯会可以做他们第一次约会的地点。
至于表白不成功这个选项?黄婷婷表示不存在的。
不只是她心有所感，更多的是曾艳芬这些日子来隐隐约约的亲昵和放肆，随着曾艳芬十八岁生日的到来，曾艳芬渐渐不那么克制了。
一直一来，都是黄婷婷说的情话比较多，曾艳芬只是会悄悄红了耳尖，偶尔试着反调戏回去，不到两个回合却又败下阵来。
到了曾艳芬生日那天，黄婷婷满怀着欣喜到了约定的地点，柳树下没有见到曾艳芬，反而站着一个个子小小的男生，眉眼和曾艳芬如出一辙。
"哇，阿芬你今天又穿了男装，你说有些事情要告诉我，就是这个吗?"
黄婷婷飞快地跑过去，双手环绕上曾艳芬的脖子。
"不是的，婷婷。"
曾艳芬语气有些艰涩，他不知道怎么解释这么多年的欺瞒。
看着曾艳芬眼里的认真神色，黄婷婷脸上的笑容也慢慢收敛，她总觉得，曾艳芬接下来要说出的话会很重要，她放下了手，同样认真地回望他。
"我其实是个男孩子。"
曾艳芬艰难地说出这句话，不过有了开头，事情总算好解释多了，他飞快地瞥过黄婷婷震惊的神色，躲开了她的眼神，继续说到。
"我小时候身体不好，算命先生说我本来是女命，今生错投了男胎，恐怕不好养活，除非成年之前当成女孩养。"
"抱歉，婷婷我真的不是有意骗你……"
曾艳芬试图去拉黄婷婷的手，黄婷婷被他手指尖冰凉的温度激得一个激灵，甩开他的手，飞快地朝着自己家跑去，把曾艳芬的呼喊声甩到了身后。
到家后，黄婷婷惊魂未定似的把门甩上，靠在门上大口喘气，黄妈妈听到声响出来，语带笑意，"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不是说要和阿芬一起过生日……"
黄妈妈剩下的话被黄婷婷难看的脸色吓得咽回，她也紧张起来，一叠声地问"到底怎么回事啊?婷婷你别吓妈妈。"
被黄妈妈的话打断了混乱的思绪，黄婷婷抬起头，一双眼睛里满是脆弱，语无伦次地说，"阿芬……阿芬骗了我……他其实是个男孩子。"
黄妈妈也被吓了一跳，回忆起闺女从来把曾艳芬当闺蜜相处，不知被占了多少便宜，顿时火冒三丈，"这个臭小子，我找他爸妈去!"
黄婷婷拉住她妈妈，勉强平静下来，"妈妈你别这样，就算他骗了我我也不想听见你骂他，"话音未落已经带上了哭腔，"妈妈，我想自己静一下。"
黄妈妈看着婷婷有些恍惚的脸色，很是担心，开口想说些什么，然而最后只是叹息一声，放黄婷婷自己回屋了。
黄婷婷翻出自己这么多年的日记，里面记得都是她和阿芬这么多年的故事，她知道阿芬有苦衷，也知道他不是真的想骗她，她曾经真的想过如果阿芬是个男孩子就好了，但是当曾经的想法变成现实时，她却感不到半分喜悦。
当曾经最笃定不移看似理所当然的事情都是假的，那么还有什么是真的呢?
她自以为了解的真的是真实的曾艳芬吗?
她真的喜欢曾艳芬吗?还是那只是她臆想出来的感情?
她回答不出来。
整整三天，黄婷婷都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只是偶尔出来吃个饭，黄妈妈看着她这个样子又是心疼又是迁怒曾艳芬，第三天傍晚，黄妈妈终于忍不住，走进了黄婷婷的房间。
"婷婷，知道这个消息时，我也震惊甚至愤怒过，我知道你这个时候很迷茫，我也很想让你和曾艳芬断绝一切往来，但是我不想有朝一日让你后悔。"
黄妈妈走近床铺，摸着她的头发，语气温柔，"用你的心看，别害怕，真心从来不会骗人的，出去走走吧。"
黄婷婷被妈妈赶出了屋子，看着外边张灯结彩的样子，才发觉今天有灯会，她计划着和曾艳芬第一次约会的日子。
元宵佳节，人声鼎沸，一盏盏花灯挑在树枝上，氤氲出一片温柔乡。
黄婷婷站在这喧闹的人群里，突然觉得孤独，这喧喧嚷嚷的热闹，与她无关。
她被人群裹挟着向前，想着这么多年来的事情，她把自己抽离出来，以一个旁观者的角度去看。
然后她不自觉露出一个笑容，不管怎么样，曾艳芬对她的好是真的，她喜欢曾艳芬也是真的，或许他们还不够了解彼此，但是他们还有很多时间，最重要的，是真心。
想着想着，花灯映红了她的脸，阿芬是个男孩的话，她那么多的举动岂不是很不矜持!
虽然她也确实有故意调戏阿芬的意思，但是阿芬是个男孩女孩还是又很大差别的啊!
她决定和阿芬和好，但是要晾他几天，让他瞒了他这么多年!
十六
夭寿哦!总是被戏称为男神的曾艳芬假期去做变性手术了!
在高三这个暗潮汹涌的时期里，这个消息就像是一颗石子投进了湖，瞬间搅乱了一池春水。
本来高三生活就枯燥压抑，再加上曾艳芬也算是校园里的风云人物，一个假期归来之后他忽然作男装打扮而且承认自己实际是个男生，可不是要引起轩然大波。
变性手术是不可能的了，毕竟一个假期时间太短了，那只能有两个解释，要不曾艳芬只是在开玩笑，要不他真的是个男孩，只不过十八年来一直以来男扮女装。
无数人去问曾艳芬是不是在开玩笑，在曾艳芬严肃的脸色下，他们终于不得不承认曾艳芬没有开玩笑，没有玩真心话大冒险输了，那是真的。
就像福尔摩斯里说的那样，排除所有不可能的事情，剩下的即使再不可能，那也是真相。
曾艳芬真的是个男孩。
如此荒诞的近似小说里才会发生的事情真实地展现在眼前，所有人议论纷纷，不止是和曾艳芬同级的高三生，还包括高一高二的学生，各种各样离奇的理由层出不穷，学校里人心浮动。
在这样的情况下，校长不得不召开了一次教职工大会，出示了曾艳芬的跨性别认知障碍诊断书，然后解释曾艳芬同学小时候受到刺激，这么多年一直在接受心理治疗，前些日子终于治疗取得初步成效，他这个情况家长也和学校沟通过了，只要曾艳芬同学好好学习不乱搞男女关系，这个问题学校可以予以方便。
老师们回去把这个情况和同学们说了一下，然后问同学们对曾艳芬同学有没有意见，特别是女生们。
学生们把桌子敲得震天响，扯着嗓子喊"没有——"，虽然有时候这些学生很八卦，喜欢捕风捉影，但是大多时候大家还是很善良的，并不想在同学的伤口上撒盐。
尤为激动的就是女生们，想想看，有这么一个人，一直以来你都很喜欢，但是因为性别相同，你只能转换为崇拜之情，结果有一天有人告诉你，你以为的她其实是他，你完全可以喜欢他，追求他，甚至有可能和他在一起。
想想就让人心花怒放让人不自觉露出微笑好吗!
而且曾艳芬这么多年来男扮女装，对女生衣服化妆品肯定也有所了解，不会像其他男孩一样看不懂你精心打扮的妆容，你们俩还可以一起研究口红色号，可以让他给你画眉，简直太加分了!
一时之内，曾艳芬行情大好，情书纷至沓来络绎不绝。
黄婷婷本来就想得差不多了，看见这些情书更是坚定了和好的想法。
虽然还是有些生气曾艳芬的隐瞒，但也只是一点点，但也算是情有可原，相比于隐瞒，黄婷婷更不能接受的是他们相互远离，曾艳芬和别人在一起，然后结婚生子。
她不能接受以后的人生里没有曾艳芬的存在。
她约了曾艳芬出来。
十七
到了约定的地点，曾艳芬已经到了，看见黄婷婷面无表情的脸，曾艳芬还是有些忐忑，他嘴唇嗡动了几下，想要说些什么，却又觉得一切语言解释都是苍白。
他想，不管黄婷婷怎么生气怎样的反应他都可以接受，唯一不能接受的就是他们就此分离。
"陪我走走吧。"
黄婷婷开口打破沉默，两个人走在大街小巷，从天光大亮的时刻走到暮色低垂。
"我还记得上次我领你来我的小学，里边正在放课间操，是男女生跳交谊舞，当时你笑着问我要不要一起，我笑着摇头，其实当时我很想答应你，但是不好意思，其实当时我还想和你说，我有些后悔小学时没有去一小，我们晚了六年认识，但我也有庆幸，我们初中才认识，那是一个更好的我。"
"初中的时候，班主任开班会的时候说，现在太早了，你们会遇见更喜欢的人，现在的感情都走不了多远，那时我想，早晚有一天要带着你回初中，十指相扣站在班主任面前，骄傲地对她说，老师你说的不对，我们一直在一起，我们还会继续在一起。"
"你看到天边的风筝了吗?除了小时候放过风筝以外，我已经很久没有放过，我总想再来放一次风筝，从初中想到现在，六年的时间，曾经我想要和你一起放风筝，要和你一起去海边，一起看日落，我有那么多的事情想做，我想我们还有一辈子的时间可以慢慢去做。"
"我还记得上一次我们来串胡同的时候，那是个阴天，明明天气很冷，但是想和你呆的更久些，我们就在这里来回绕圈，偶尔有狗突然窜出来，我吓得抓住了你的袖子，你把我护在了身后。"
"路边的蔷薇花现在还没开，但是我记得它盛开时候的样子和香气，那个春天，我穿着蓝白色的裙子站在蔷薇花下等你，你向我走来的时候，天气那么温柔，我几乎要控住不住那一句我喜欢你。"
……
一路上，黄婷婷絮絮叨叨地说着，没想到他们之间的回忆这么多，曾艳芬只是温柔地看着她，静静地听她说。
曾艳芬知道，黄婷婷只是想要宣泄下自己的心情，并不期待自己的回应，尽管这些事，他也都记得。
终于，黄婷婷停了下来，曾艳芬等待着最后的判决。
黄婷婷深吸了一口气，亲了曾艳芬一口，一个一触即分的轻柔的吻，双眼亮晶晶地看着他。
"我曾怀疑过，我喜欢的究竟是不是真正的你，后来我想明白，我爱的就是你这个灵魂，你是女孩我爱你，你是男孩我也爱你，爱你的坦诚，你的隐瞒，你的一切，只是你。"
这样直白的表达让黄婷婷有些害羞，脸上泛起桃花色，曾艳芬的耳朵尖也悄悄红了，但她还是继续说着。
"相比于那些隐瞒，我更害怕的是我们就此分离，我不能接受你和别人在一起结婚生子，不能想象没有你的人生，我们十三岁相遇，已经缺席了对方十三年的人生，我不想再浪费时间了，我想和你一起。"
看着害羞的却如此坦诚的黄婷婷，曾艳芬眼底忽的漫出水光，何其有幸，他能遇到这样一个女孩，茫茫人海之中，遇到自己的心之所向，灵魂伴侣。
曾艳芬伸手抱住了黄婷婷。
初春的气息还有些微凉，周围景致还是一片萧瑟荒凉，但他能想象到，嫩芽在枯枝里酝酿，等待一场春风将它们唤醒，昆虫们窸窸窣窣地从冬眠里苏醒，等待着太阳再一次把它们叫醒，冷硬的土地已经悄然变得柔软，泥土混着草木清香的气息在空气里流动。
一切都是那么生机勃勃，充满希望。
明天太阳依然会升起，明天还是新的一天。
他们的故事，刚刚开始，还在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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