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得放发财了。老城区改造,一个“拆”字,卢得放的老宅子赔了一千万。
卢得放已经好几天没有去公园打太极拳了,他的一群拳友棋友都有些闷得慌,在他平常练拳的地方,过一阵子就有老头老太太过来问。
“卢得放来了没有?”
“什么?!”
“卢得放!来了没有?”
问的人扯着嗓子喊。
“他来什么来啊!他现在发财了!”
“啥?”
说话的人并没有撒谎,卢得放确实发财了,老城区改造,一个“拆”字,卢得放的老宅子赔了一千万。
这平白无故的一千万让卢得放很是恼火。老伴走得早,儿女也早就长大成人,卢得放不问他们要钱,他们也没有给钱的意思,只有逢年过节,才不情愿地回来住上两晚。剩下的日子,卢得放一直是个空巢老人。
卢得放就爱做空巢老人。
照他的话说,像他们这些“七零后”,就是需要一些自由空间,想吃吃,想睡睡,想到哪里玩,玩多久,没人管!什么均衡饮食,垃圾食品,全去他妈的!卢得放一边啃鸡腿一边看电视剧。
“呐,做人嘛,最重要的就是开心。”
卢得放现在很不开心,一千万的消息传得太他妈快了,三个儿女就和听了水响的蚂蟥一样,呼啦一下就拖家带口地出现在家门口。
“叫爷爷。”
大儿子卢天德领着媳妇和小孙子刚出现在胡同口,二儿子卢天赐早抢先一步在隔壁的屋里住下了。
“回来,回来了好啊,我去给你们收拾屋子。”
“哎哎哎,爸,别,您坐下,我们自己来。”
卢天德一把抢过扫把,儿媳妇赶忙把提着的大包小包塞到他手里。
“爸,你看,这是我给您买的新衣服,还有人参,这是特地给您买的酒。”
“哎呦,大嫂,来得这么早啊。”
女儿卢天娇也拿着一袋子东西下了车。
小院热闹得和菜市场似的,一大帮子人扫的扫,拖的拖,把那些旧窗帘,旧被褥都扯下来放到洗衣机里,连着灶台上的抹布都洗得发白。
卢得放在院子里转了半天,硬是没有找到把椅子,只好往门口一蹲,从兜里摸出盒烟来,刚要点上,却被人猛地夺走了。
“爸,抽烟对身体不好。”卢天娇埋怨道,“您还要抱重孙呢。”
“人活七十九,阎王不叫自己走,我以前抽烟也没见你管我。”
“以前那是以前,现在是现在……您要是饿了就吃这个,大补。”
卢得放接过女儿手里那一盒花花绿绿包装的东西。
“这啥玩意啊?”
“这是补药,可以促进中老年人血液循环,现在美国人呐都吃这个,我专门托人从国外带的。”
“怕是专门托人从朋友圈带的。”
卢得放心里嘀咕了一声,把盒子往旁边一放。
“爷爷,我给你唱个歌吧。”
大孙子往怀里一扑。
“好好好,唱吧。”
小家伙立马退了几步,恭恭敬敬地鞠了个躬,清了清嗓子开始唱起来。
好家伙,这唱的,卢得放两眼一翻,照他的话说,得是夏天的蚊子,秋天的老鸦,隔壁装修的电锯加上破三轮漏了气的轮胎。
“哎,儿子,咱也给爷爷唱歌去。”
卢天赐拍了拍孩子的小脑袋。
三个娃站在卢得放面前开演唱会,卢得放感觉自己和坐在灵堂上一样,就差来个念阿弥陀佛的和尚了。
好不容易折腾到吃晚饭,一大家子都不说话,只顾着给卢得放夹菜。
“爸,你吃,吃个大鸡腿。”
“爸,来,吃块鱼肉。”
“爷爷,吃肉。”
卢得放嚼在嘴里,满脑子都想着炸鸡汉堡加薯条。
“咱说说这拆迁款咋分吧?”
卢得放扒了口饭,再这么折腾下去,他都得到叛逆期了,赶紧分了钱让他们走人,自己踏实,狼崽子们也踏实。
“爸,你说什么呢?我们就是回来看看你。”
卢天娇用手肘戳了一下女婿,“是不是?”
“对对对,我们家小雨特别想爷爷,天天念叨,对不对?”
“不……对。”
孩子还没有说完,就被女儿狠狠敲了一筷子,眼泪打转地吐了个“对”字。
“行了。这次不分,下次又得麻烦跑一趟。”
卢得放放下碗筷,其他人面面相觑地,顿时气氛有些尴尬。
“好 就听爸的。”
“听爸的听爸的。”
“你们说说咋分吧?”
“我的意见是四、三、一点五一点五。”大儿子卢天德说道,“爸四,我三,其余两个得一点五。”
“凭什么?”
其余两家异口同声地说道。
“我是大哥,这些还不是我一直辛辛苦苦在照顾爸?”
“就你一直照顾爸?上次爸生病住院,是谁出的钱?爸去旅游,是谁带他去的?”
二儿子卢天赐把筷子一放。
“那你说怎么办?”
“我说,爸和我三,你们各二。”
“凭什么你和爸得三!你出的那点钱算什么,一年你们回家几次?就拿去年说,你们两个人就回了两次家,我回了足足四次,每次都带了东西,你说是不是爸?”
“是是是。”
卢得放挠了挠头,心想你们爱怎么分怎么分。最后还不是由自己决定,其实他早已经设好了陷阱,他下定决心要让这帮兔崽子得到教训,让他们哭着滚出家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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