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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从医的路上,我始终认为医生、患者、患者家属,都是同在一条战线并肩抗癌的战友。
作为一名医生,这么多年来和癌症打交道,我深知癌症对一个家庭的影响。当一名患者确诊癌症的时候,他的整个家庭都是乌云密布的。这种乌云密布的时间不是一时半会就能过去,而是会持续好几年,给家庭带来极大的创伤,让身处其中的人一辈子都难以忘却。中国人的家庭观念很重,感情内敛,一旦遇到家人患上癌症,就会经历很多的煎熬。如果再加上经济不好,那么治疗的费用、压力、焦虑、担忧……都会影响到患者的康复。
这个时候,温情是很重要的。我所说的温情,不只是患者与家属之间的温情,而且是医生与患者,患者与患者之间的温情。有些不能与家属说的话,对医生、对病友都可以尽情倾诉,大家互相帮助,互相搀扶,好像癌症也没那么可怕了。
记得十多年前有五、六位年轻的淋巴瘤患者,当时各种指标都指向很差的预后。可是这些难兄难弟一路走来,直到现在都还很好,结婚生子,过着自己幸福的小日子。他们最经常说的就是,其实人生就是用来克服困难的。这种积极的理念,使得他们现在的生活状态,远比当初预料的要好。因为生病,他们的感触远远比一般人深远,对事情,他们也看得开。他们中的很多人辛苦付出,只是想在这个世界上多活几年,看着小孩长大、赡养父母、陪伴爱人,真的非常了不起。与癌症作战,光有药物是不够的,精神、理念、温情、心态……都影响着治疗的效果。
医患的矛盾,我认为很多是因为交流不畅造成的。现代临床医学教育之父威廉•奥斯勒爵士说过,医学是不确定的科学与可能性的艺术。医学绝对不是一门技术,技术是死的东西,医生面对的是人——有复杂的情感和心理情绪的人。现代医学才两百多年,在人类的历史长河中,只是一眨眼的时间。它的高速发展得益于现代科学的发展,比如说,近年来影像学、材料学的发展,给了我们很大的便利,我们能把心脏看得越来越清晰,我们能做微创,能够用机器人来做手术。物理、化学的发展,使我们能从分子层面了解我们的身体内部,了解基因是什么,从基因的角度研究癌症的发生发展和治疗方法。但是,人体毕竟非常非常复杂。单单一个细胞,就已经是一个复杂的个体,再由上百亿个细胞组成人体,那真的是千变万化。即使医学高速发展,我们对人体的了解也只是一点皮毛而已。医生当久了,会有敬畏之心,知道有很多东西是我们未知的。对未知的东西,医生跟患者、跟患者家属之间多一点探讨,才能慢慢感受到最本质的现象,现象把握住了,才能掌握本质。医患关系的紧张,有些是由于患者、医生之间缺乏这样的沟通。当患者和家属不理解医生的工作时,误解就很容易产生,关系因此变得脆弱,极端情绪就很容易出现。
当然,经济方面的困窘,也是造成医患关系紧张的一个原因。一方面是患者经济的困窘,另一方面是医生收入不高。近几年大家的收入提高了,医保跟上来了,医患关系就得到了缓解。我觉得中国政府对医疗的投入很大、很了不起。世界上没有哪个国家能做到十几亿人都有医保,而且交的金额都很低。在中国,一般的平民百姓就能约到很知名的专家看病,而且是短时间内就可以约到,这在外国是很难想象的。相信随着中国的发展,医患关系也能得到更好的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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