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鸿祚作清平调,曰:“一霎荷塘过雨,明朝便是秋声。”
在长沙住的一个多月里,下雨的日子是不多的。一连整个七月都是晴天,早上起床,第一眼便是明晃晃的太阳和不知从何处袭来的燥热,总让人觉得不自在。直至入秋,才终于有了些许雨水,随之便有了一点凉意。但我确实没有项鸿祚的福气,没有一池夏荷可赏,只能略微窥探这秋雨
秋夏之天的雨水总归不似春雨的缠绵悱恻,也不像秋雨的沉静温婉,仍有夏天的影子,倒像是个十二三岁的孩子,颇有些脾气。来时便是一阵狂风,从头发丝里,衣袖里、裤腿里一直吹进心里,随后,便是一阵雷鸣闪电,最后才是淅淅沥沥的雨水从天河而降;去时便也是说走就走,毫不留念。豆大的雨点落在房顶上,水泥路面上,还有树叶儿上,顿时散成了水花儿,溅出了储藏了将近一个夏天的凉意与清爽。被雨水洗过的树叶子都变得清冽。还未干透的雨珠慵懒地挂在叶片上,层层叠叠的叶片相互遮掩,倒是给光与水的相遇提供了好机会。细碎的光影在水滴里流转,折射出一个个千奇百怪的世界。
夏日的雨有长有短。且说这短的雨,书面上称之为“阵雨”,而农人则将其称为“过脚雨”,又或是“赶脚雨”。旧时候,农人在田间耕耘正酣,突然天上就是一场大雨下来。挽着裤腿,打着赤脚的怎可能跑得快?还得惦念着有几垄菜地没有耕,家里的孩儿有没有记得要把晒在院子里的谷子苞米收起来,只能是扛着锄头快着跑,赶在雨下大前回家了。过往的农人总是靠天吃饭的多,如此想来,取这“赶脚雨”倒是多了几分人间的烟火气。
“渭城朝雨浥轻尘,客舍青青柳色新”,朝雨最是干净透彻;午后的雨水最惹是非;夜雨则是最能直击人心的。想想古今多少诗词歌赋,都少不了一场夜雨的润色,要不何来李商隐写在信笺里的那一句“巴山夜雨涨秋池”的满腹相思呢?你看,这蜀地多湿寒,一场秋雨更是让那些水坑、池塘里的水都溢了出来。只怪这池塘太小,连这夜雨都盛不下,又如何能盛下我这满满的相思之苦呢?也罢,便只好修书一份,聊解相思之意。只是可惜,旧时书信远,车马也慢,李商隐的家信还没有到家,心心念念的人儿就作云烟散了。一场雨,倒是惹出不少遗憾事儿了。
但我以为,多少的风雨都只是小雨罢了,真正的大雨都在人心之中。若是有一份气定神闲,能如东坡居士“一蓑烟雨任平生”一般,倒也不枉多赶几次雨脚,多淋几次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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