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友记

前天跟高中的几个老友相聚，每年一次，从高中的暑假，到我现在读研，每年不落。

这让我想起了小学的另一波已经散落在天涯的老友们。那时候我们会在游乐园，在充气垫上疯狂地弹跳，会几个人叽叽喳喳地在动力杯上不着边际的聊天。

但是上了大学之后，再见时已经没有那么多儿时的好友可以作为共同话题了。我们在不同的学校，不同的城市，学着不同的专业。

突然有一年，我们不约而同地不再提起关于聚会的种种。

散的时候跟聚的时候一样自然而然。

小时候喜欢交新朋友。叽叽喳喳地说上几句就觉得投缘得不行。女孩子间能想着一起上厕所就是最深情的友谊，放学能一起走的绝不要落单。

现在的友谊，在餐桌上认识的新朋友相谈甚欢也不见得非要掏出手机来加个微信。因为知道加了也可能变成朋友列表里那个不再联系的陌生人。

那天几个高中好友相约去看了电影，去吃了饭。我们再也不是加起来不满一百岁的小屁孩，大家聊起现实，聊起每天的时光里最细碎的生活。

电影看得波澜不惊。

晚饭吃得中规中矩。

吃完饭后常规的甜品环节，几个人相视而看，竟不知道该说什么。

成年人的友谊总是显得过分的克制。如果是异性之间常常就带点不清不楚的气息。过了大学日益发现老乡的可贵，每次回家总有亲戚会意味深长地跟你说：多留意以前的同学，碰到合适的可千万别错过。

《老友记》里六个人的友谊感动了很多人。可是友谊里多的也是爱情。大概没有多少观众会愿意追一部描写纯友谊的电视剧十年。同样的，现实中老友们之间的情感随着年龄的增长在不断的见面之间很难避免生出别样的情愫。

老友间最好的办法就是佯装不知。我不知道你为什么总是有意无意地碰我的肩膀，我不知道你为什么总是在我吃饭的时候偷拍我，我不知道你为什么总是喜欢避开所有的人就单独约我。

我能做的最好办法就是在明知你喜欢贤妻良母的时候依旧把野心和浪女之心写在脸上。我知道你在观察我，但我假装不会是你喜欢的模样。你以为你了解了更深的我，其实那个我只是在委婉地逃避一切避免我们友谊破裂的可能。

这就是为什么异性老友之间随着年龄的增长，总是呈现着或明或暗的意味。

当然，在同性之间也不是完全呈现固化的状态。小时候喜欢一个朋友，就觉得他身上什么都是好的，一点点的小矛盾就觉得比天都大。长大以后，才深觉人性之复杂。

印象最深的就是小学三年级的时候，班级转来了一个新的同学。我的闺蜜跟人玩了两天，竟然郑重其事地给我写了封道歉信，信里的好多话其实我已经不记得了。但是依稀记得其中两句：一念之差，你已经不是我最好的朋友了，你排第二吧。

那时候的心情真是打翻了五味瓶，哪里都不是滋味。

现在如果在收到这样的一封信，一定是莫名其妙的境况。纵然我一直在努力地保有所谓的少女心，但是早已不是十几岁的模样。

能够在深夜痛哭想起来拨出去的号码寥寥。能够想要贴着心说话的人寥寥。在不熟的朋友面前话多是大忌，更别说动不动就交心讲情深。

大家更喜欢有趣的人。因为彼此心中纵然想再装下一点深情，也负担不了更多的秘密了。众生皆苦，有趣是生活的调味剂。

那天大家还是面带微笑地把天聊完了。遗憾的是我们没有认真地拍张照。不过我们来年还会再聚。来年开始，每张照片会有每张照片的情绪，但无论如何，老友们还是不要轻言说放弃。

决定写这些文字的时候，我以为会像平日里一样顺畅，可是一气呵成的感觉完全不见了。我断断续续地写着，有些前言不搭后语。我不知道要用什么样有逻辑又清晰的语言在屏幕里为老友们编织最适合他们的那一句。

因为大家都在成长。而成长是流动的状态。我们刚刚毕业，工作尚未稳定，成家的事被搁置在一旁。那些陈年老友的八卦被反复咀嚼，已然食之无味。我们自己都活得非常迷茫，遑论一群人有啥人生可聊。

可是这样依旧不会冲淡掉原本应有的情谊，因为老友们就是用来互相扶持，一起成长的，他们跟家人一样，图的不仅仅是有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