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行
打开电子地图,顺着即将出行的路线细看,嗬,这是一趟三国历史文化游啊!徐州,萧县,郑州,渑池,商丘,洛阳龙门,单说其间的一个叫杨陵镇的小站,就够翻阅史书一阵子了,东汉伏波将军马援故里,后出三国名将马腾马超父子,更书无数传奇,因隋文帝杨坚和他的皇后独孤伽罗的安寝地坐落于此名曰“杨陵”。过了西安,经天水,那“天水关,收姜维”的三国典故便跳将出来,双眼寻觅绵延群山之中,仿佛依旧回荡古战场气息。车至宝鸡,临近陈仓,不得不佩服韩信的足智多谋,造就古战场令人拍案叫绝的战例,成就了沛公霸业。
K字列车不紧不慢地在秦岭山脉穿行,遇涧过高架,遇山穿隧道,科技的力量带来交通的便捷,国力的强盛随时真切体会。这绿皮的列车并不密封,一入隧道,便天昏地暗,山风大作,耳膜鼓涨,伴随列车沉重的喘息声,大有山雨欲来风满楼之势。转眼,眼前一亮,一道明亮亮的山涧里,有水弯弯而行,不远处的山脊上,有人家,有炊烟,有牛羊,山脚下,或山腰间,东一垄西一垄的玉米地,间或有三两朵向日葵,瘦瘦小小的,立在几乎裸露的山坡上,艳艳地独自开放。偶尔有一整块向日葵地,密密地紧挨着,脸庞出奇的小,也一样是矮矮的,不如南方的来得茁壮,南橘北枳,这里的玉米和向日葵,扎根贫瘠,缺少自然慷慨的馈赠,只能这样凭借自我的顽强,不屈地生长着。
车行山间,荒山野岭之上,有零星散落的人家,显得孤零无助,隔着山,便隔着一个世界。突然冒出奇怪的想法,如果我是这山中人,今生今世,走出大山一定是最大愿望,或者,啥也不想,守着荒芜与寂静,也可以将就过一辈子。人,在现实面前,有时会软弱无力,在大自然面前,更是束手无策,所有有意识的抗争和与之匹配的激情,必须源自固有的条件,以及后来的机遇。无物以相之,只能异想天开。
茶卡
这是另一个世界。或许,是世界的尽头。
一眼望不到头的巨大盐湖,湖天相接,云层低压,人仿佛来到天边,却分明站在近前。神秘,冷漠,诡异,似从远古走来的荒蛮;没有飞鸟,没有草木,没有生的气息,不着半点人间烟火,如果没有那些穿着花花绿绿衣裤的男男女女,赶趟儿似的涌来,在几座盐雕与平静湖面现成的倒影间穿梭,惊叹这里异乎寻常的奇异景观,流连忘返,这里便是死寂的世界。
初上高原,才深切体会到,原来天与地可以那么接近,大朵的云团就在头顶徘徊,就在不远处的山腰飘荡,就在前方湖面上曼舞,你只需奋力一跃,便可揪下一把。
刚过正午的高原,紫外线格外强烈,好在天有点阴沉,漫空集聚着或淡或浓的云,并不见普照的阳光,大多数年轻人还是全副武装,遮挡着看不见,却真晒得黑的光线。有风吹送,云层翻滚,一会儿,在天边的一角露出一小块碧蓝的天幕,天神睁开了眼一般,阳光霎时就射下来,万道金光闪烁,在平静的湖面上折射出刺眼的白光,这让本就神秘的广阔盐湖,又添神奇一笔。一会儿,天幕闭合,四周云层被照得通透,有金光镶边,倒映在镜子一样的湖面,分外神奇。
日出
按照原定计划,第二天一大早去青海湖观日出。车从黑马河往江西沟一路开去,阴沉沉的天开始飘起雨来,晚10点,刚刚入住的我们听到窗外雨声大作,推开门一瞧,这雨的势头不亚于江南的暴雨,紧跟着气温骤降。导游嘱咐,明天若天晴,可以起大早看日出,天阴就睡大觉吧。
高原的夜出奇地安静,许是疲劳了,一会儿就进入梦乡。猛一睁开眼,已是黎明,悄悄起床,推开窗一看,雨早停了,路面上还有水渍,云没有完全散开,露出一小片一小片沉静的天空,空气特别清凉,干净。深呼吸,透心凉。远处隐隐有犬吠,有各种鸟鸣,还有静穆的绵延起伏的群山。
也许能看见日出,难得来一次,碰碰运气吧。这样想着,就披衣而出,沿着小镇急急往湖边走。不远处的大桥和公路边,已有几拨人聚在一起,看地平线上,云很低也很浓黑,倒是头顶的天空渐渐开朗起来,橘黄或橘红地泛着光,我知道,太阳已经出来了,遮住了,必须冲破了遮挡的浓黑才能见。静等片刻,地平线上显出一片红。那抹红源自极远处的草甸之上,渐渐地,云层之间裂开一道缝隙,半个鲜艳的圆顶猛地跳了出来,这就是日出!人群骚动,大家举着相机不停拍摄,有人伸出手掌,作托起状。这跟海上观日出不相同,不是喷薄而出,但就是这一点艳红,让近处厚厚的云朵便都染上了金黄,稍远处的几朵闲云镀上了金边,头顶的天空立刻蔚蓝起来。
日出高原,万物生辉。在大自然神奇力量面前,人会情不自禁地顶礼膜拜,纵情歌颂。
信仰
越往西北,越深切感受信仰的力量。
风吹动经幡,一遍遍诵读经文。再广袤荒凉的山野,也有经幡招展,再高的山峰再崎岖的山路,也能望见彩色的经幡如烈焰腾腾。
塔尔寺里,人头攒动,瞻仰与游走的人流之外,“阿卡”虔诚的背影随处可见,大小金瓦殿前,弯腰顶足磕长头的信众无数,殿前的木板被磨得发亮,念念有词的朝拜者一遍又一遍不知疲倦地表达对神的膜拜。
牧区,人迹罕至,气候多变,漫山遍野的牛羊自由地撒欢,如此多的牛羊,早该让这些贫穷的牧民富裕起来,但虔诚的民族,却将牛羊收入的大部捐给寺庙,用于朝圣。荣华富贵并非他们的追求,内心的安详平和才是终极。
幻影
有什么样的天空,就有什么样的青海湖。
好多人幸运地赶上好天气,蓝天白云,晴空万里,青海湖的美一览无余。驱车到达青海湖时,太阳还没有从云层中钻出来,满天还被絮状的云遮着,偶尔会被高原的风吹散,又迅速合拢,天一会儿明一会儿暗,青海湖越发显得青黑。
来自水乡的我们不稀罕这大湖辽阔,倒是高原变幻莫测的天空,时时刻刻展现这她的神奇。云是流动着的,幻化多姿,晴朗一会儿,云遮一会儿,地上的群山和草地,也跟着变换着色彩,或明或暗,或翠绿或暗黑。
湖的一角连着山,可以看湖光,赏山色。远山,烟雾缭绕,如漩涡,直直地扎向山顶,又像山顶喷出的浓烟,将整座山全罩在朦胧里了。各座山峰都似有大仙做法,吞云吐雾,制造万千气象。
你瞧,远处青山如黛,一眨眼,云朵漂移,云层之间,好似有一个巨大的追光灯,从山脊的这头,慢慢扫向那头,沙山银白,青山碧绿,变化无穷,令人赞叹。
一处经幡在湖风劲吹下猎猎作响,隐约飘来六字真经吟诵,浓云渐散,天穹澄净,几朵祥云,倒映在碧波荡漾的湖面。
人们都说,七八月的青海最美,果真。在最美的季节遇见,她的一切都吸引我的眼眸,无处不明媚,无处不妖娆,无处不动人,无处不纯净。
人物
热浪翻滚的西安北站。满身汗水的我背着大包小包,在挤满旅客的候车处四处寻找,希望能落个脚,歇歇,喘口气。人太多,空位难寻,好不容易寻到一处空,赶紧用眼询问一旁戴着眼镜的中年妇女,那女人面无表情,顺手拿一农夫山泉占住了空位,好吧,回头再四下找找。不远处,一个光头男旁边,有个空位,我对眼过去,那男子友好地点点头,我落座,刚好正对着那个女人,旁边已然坐了个俊朗小伙子,背着双肩包,貌似不是她的亲儿子或娘家侄子,我顿生一股怨气,怒目而视,正撞上她有点飘忽的目光,我立马甩出一道最鄙夷不屑的眼神,再也懒得看,胸前佩戴的狼牙隐隐透出凉意。
从茶卡盐湖出来,旅行车一路经龙羊峡,穿过黑马河,翻过海拔近4000的橡皮山,并没有在约定的黑马河留宿,一路东进,晚8时,才在青海湖边上,一个叫做江西沟的地方停下,吃饭住宿。长途奔波,翻山越岭,车上有人开始出现高反,妻子是最严重的一位。我和女儿有点不知所措,只好听司机和导游的指挥,吸氧配加多宝,休息一下,就好!谁有氧气罐?我四下求救,司机师傅很是热情,立马上车拿来一瓶。一阵忙乱,总算安顿好了,我又跑到夜色沉沉的小镇尽头,在一旮旯寻到一间小医务室,买来些常备药,又花了30元买了一罐氧气。第二天一大早,遇见司机,寒暄一阵,又是一番谢谢,拿出一百元,他找了我20元。我不动声色,内心不减感激之情。江湖救急,关键时刻施与援手,便是大爱大善,其他都可以忽略不计。
插播一个镜头:也是个炎热的暑天,汉口火车站,我拎着一个沉重的拖箱,望着高高的出口楼梯,心里暗暗抱怨:晕,怎么电梯停开了?一咬牙,提着箱子往上艰难挪动,突然,箱子一轻,我一扭头,一个漂亮女孩的面孔,正吃力的帮我托着,瞬间一股凉风吹过,这座城市就像这个女孩一样,在我心中永远美丽起来。
后记
一家三口,千里迢迢,虽酷热难当,但也其乐融融。人生如同一场旅行,背负是男人的职责,骆驼负重,天经地义,奋力前行,无怨无悔。
早上身处夏都西宁,中午抵达古都长安,有独具风味的西北美食,还有女儿特地买来的蛋糕,这是最浓郁的生日祝福。知天命,没有平添几分沉稳,反倒生出些许玩心,看不惯也罢,想不透也无所谓,放低身段,真心知足,便是晴天。
西游小记:虽南北有别,东西不同,然,城市之美,大同小异,自然之境,迥然不同。临川先生所言极是:世之奇伟瑰怪非常之观,常在于险远,非奋力跋涉不能至。吾虽好游,比善游者,不及十一。好在我泱泱中华,巍峨壮丽,名山大川,不计其数,穷其一生,不能尽游,未来,跋涉的脚步不停止,期待下一次远行。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