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曾经做过让自己后悔的事情,你一定无数次地渴望回到过去,改变历史。
但是你又深知“Time waits for no one”,你无法回到过去;即使回到了过去,历史仍然按照冥冥中的剧本编排,不会留给你一丝的余地。过去是现在的必然,改变的后果你无力承担。
为了让自己的内心好受,为了不让自己抱着遗憾或者愧疚,你只好安慰自己说对过往从未后悔,采取逃避的办法,把后悔交给所谓的时间,像许多害人不浅的苦情歌词唱的那样让时间淡忘一切。
于是旧情人之间老死不相往来,绝口不提以往的欢声笑语;渐行渐远的昔日好友互相拉入黑名单,再不想起以往的岁月静好。偶然路上再见,也只觉尴尬不已,连问候的呼吸都那么艰难。末了,感叹一句:世事无常,许多事都无疾而终,许多人不过是匆匆过客。
上述的状况也许真是一种常态。我与二二便是如此。
二二是同我长大的好友,住在一个院子里,从幼儿园时就相伴玩耍,有着超过10年的友情。几乎小学时期的每个周末,我总会和她度过一个下午的时光,我们一起看电视,吃零食,下弹珠棋或者飞行棋。我们分享学校里的八卦,分享对未来的憧憬,也交换各自的小秘密。
后来高中毕业,她去追寻她的梦想,我继续循规蹈矩的生活。
一开始我们保持密切的联系,我听她讲述趣事,委屈和江湖经验。但是渐渐地,我们对现实事物的认识出现分歧。其实以前也很多分歧,但是那些都是无关紧要的小打小闹。而长大的我们,对一些严肃的问题抱有相异的看法。
她处在全新的,于我而言是陌生的世界里。我们互相责怪对方的不理解,变得无话可说,谈论起来就是无休止的争端。
我们的交流大约停留在前年的冬天。在一次小小的不愉快之后,我们分崩离析,她不再把自己定位成我的好友,甚至都不是朋友圈里的好友。
那一刻我无法适应突然的断裂,我接连发了两条信息给她,没有得到任何回应。我心里隐隐约约地觉得这种分离似乎是注定要出现的一幕,我不禁开始怀疑自己是一个薄情之人,却依旧固执地认为这是必然的结果。
从那最后的两条消息过后,我们没有了与对方的联系。这不是电影转场的淡入淡出,而是电视剧片尾的戛然而止,猝不及防。这也不是没来由的聚散分离,我们早就把过去埋藏,任由记忆肆意甚至胡乱地剪辑,直到剪辑出一个令自己满意的前因后果。我们的关系如同上述的人间世事,连见面的呼吸都那么困难。
昨日晚间,我与三两好友一起烫串串,看着翻滚的水泡从热油里升起破裂,我想到了二二,她和我的亲密关系如同锅里沸腾的水一样难以保持相同的状态,沸水变成水蒸气,再也看不见。
故事讲到这里,如果我要感叹一番所谓世事无常,那未免也太过无聊矫情。
因为二二还坐在我的边上,跟我一起烫串串。
我们没能够坐着时光机回到过去,处理不当的言语,改善关系。经历一场连呼吸都困难的崩裂之后,我们又为什么还能继续把酒言欢呢?
那时还是十几岁少年的我们,都选择决绝的、单一的、非黑即白的想法对待身边的人或事,我们对自己的所见所闻,对自己的感觉记忆深信不疑。
其实人们不知道,人的记忆往往不准确,尤其是经历重大事件的记忆。也许你不相信,也可以轻而易举地反驳我:
比如你能够毫不费力地讲述出汶川大地震的时候,你在哪里,你在做什么,你讲了什么话。你能够非常容易地回忆起高考那两天的每一个细节,心态的每一丝变化。你也能够流利地描绘表白被拒绝的窘态。
我们可以清晰地,有条不紊地讲述每一个细节,为什么还要怀疑这些回忆的真实性呢?为什么还要说这些回忆不准确甚至是错误的呢?
因为记忆的关键在于组织和理解,过去不存在于过去,而存在于记忆里。记忆的选择和管理,像是电影中的蒙太奇手法,剪辑组织都随你这个导演的高兴。过去不仅仅因为时间的线性流逝而成为回忆、成为历史,最根本的原因在于你对记忆的选择和组织。
你越是对记忆深信不疑,说明你就剪辑得越彻底。举个例子,假如与情人分手,不欢而散之后,你满脑子充斥着别人的背叛和欺骗,像所有狗血剧情的惯常套路一样,你编纂出自己的一面之词,借此抱怨,伤感,互相拉黑,绕道而行。这样的套路是一般又普遍的概念,似乎理应如此。所以人们也继续按照此套路剪辑自己的记忆,乐此不疲地交织出一幅幅痴男怨女的画卷。
可你不要忘记,这都是存在于你记忆中的过去。无论你如何地反驳我,也不可否认这些回忆经由你的加工处理,它们早已不是原本的过去。
既然过去存在我的记忆里,我就有选择和组织的权利。
我不愿意继续按照一般世事无常的套路来伤感,不愿意借以时间的名义来逃避,也不愿意彻底否定少年的美好时光。我为何不能大大方方地说一句你好?
故事中的我和二二是幸运的,我们两个都对记忆进行了重新地编辑。因为共同的好友——临时工,我们才有幸听到了对方的“一面之词”。
可能许多事情不会那么一波三折,也不会那么幸运,也不是所有人都有勇气重新编辑。
我想告诉的只有:过去真的可以改变,因为它不取决于时间,而取决于记忆的选择。当你已经拼尽全力,事情的结果仍旧无疾而终时,你不必再痛恨,不必再后悔,也不必再幻想坐着时光机改变命运,选择一套积极的记忆,从前都别怪,然后,Move 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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