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姑去世了。
姑姑是我父亲舅舅家的女儿,在她七十二周岁的年龄上,告别了她眷恋的儿女,告别了她眷恋的世界,悄无声息地走了。
姑姑的姑姑是我的奶奶,还是在我八九岁的时候,在我家小住了五六天。那时候,她留着长长的辫子,姣好的面容,正是如花似玉的年华,坐在村子里的大池边上,一下一下地搓着衣服,阳光照在她的身上,散发着柔和的光芒。这一幕如美丽的电影一般永远的留在了我的记忆里。
姑姑静静地躺在草埔上,安然恬静,好似在书写着人生大大的休止符。叔叔(姑姑的弟弟)和我向姑姑行着鞠躬礼,叔叔掩面而泣,短暂的相见,永久的别离,化作了柔肠百结,泪光点点,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念去去,千里烟波,心里沉沉林天阔。
长长的大辫子姐姐带着弟弟在公园里玩耍,快乐的笑声回荡在湖光山色之间,蹦蹦跳跳玩乐的场景长久地铭刻在叔叔的记忆里。林生,新生,生生不息,一家亲,一行老泪顺着叔叔的脸颊缓缓流下。
姑姑在那艰难困苦的岁月里,姑姑也曾到安阳求学,也曾经带着不谙世事的弟弟逛着悠长悠长的胡同,留下了几许美好的记忆。老家又有了弟弟,姑姑无奈之下,告别了都市的生活,回到了僻野山乡。
拉扯着弟弟妹妹,一下子回到了清贫岁月,繁忙的劳动,艰苦的生活,如大山一般压在了如花岁月、芳华韶龄。暗自啜泣,醒来时刻,冰冷的墙,柔柔的月,成为了残酷的现实。
在决定终身大事的时刻,姑姑再一次回到城里,面见了“舅姥爷”。那是一个劳教大杂院,满间炕的这头坐着姥爷,那头坐着姑姑,一声“爹”,已是喉头哽咽,泪流满面,“我要嫁人了。”如晴天霹雳般击中了姥爷的心,好半天都没有回过神来,可是,如此场景,如此岁月,他又能怎么样呢?只好默默地点了点头,把满腔愁绪滴落到了胃里,溶化在肠里,潜藏在心里。
姑姑的新家,也是充满了心酸无奈,父亲是个教师,由于文革批斗的关系,精神受到打击几近于崩溃边缘,幼小的弟弟无依无靠。二八年华的姑姑,在家人的劝说下,找了一个弟兄们多的大户人家,期待顶门立户,走上了为人妻为人母的历程。
贫困的家庭说来都是心酸,艰难的日子听来都是难熬。出嫁后的姑姑终日劳作在田间地头,握着笔杆细皮嫩肉的小手,变得皲裂粗糙,骄傲的白天鹅在生活的面前低下了高傲的头。纵使风雪严寒,即使烈日炎炎,哪怕有孕在身,从没有停下劳动的步伐。
日月穿梭,白驹过隙。九六年的时候,奶奶过世了,姑姑回来吊唁,已是风华不在,岁月蒙尘,满面风霜。姑姑也和姥爷有着相似的肺病,生活的艰辛、病情的折磨,让她备受煎熬,苦不堪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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